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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ldo;是。&rdo;杨度答。

&ldo;我叫你送书给叶德辉，还有一层用意，你知道吗？&rdo;王闿运捧着书稿，不忙交出来。

&ldo;知道。&rdo;杨度答，&ldo;先生是要我借这个机会认识叶先生，日后好向他请教。&rdo;

&ldo;正是，正是。&rdo;王闿运高兴地直点头，&ldo;老杜说转益多师是吾师，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叶德辉精于版本目录之学，这方面的学问，我便不及他，他也可在这点上充当你的老师。他住在赐闲湖，早几年代懿跟着我到他家去过，代懿找得到。&rdo;

王闿运说着把书稿递了过来，杨度双手接过。

&ldo;先生，我去了。&rdo;

&ldo;去吧，路上多注意安全，代懿不懂事，你多留点心。叶德辉讲过这篇序言，他要送我二百两银子，你叫代懿收下莫讲客气。叶麻子的老子做过大生意，家里有的是冤枉钱。&rdo;

杨度和王代懿一到长沙，就为江面上兴旺的内河航运业所吸引。码头上人声鼎沸，装货的卸货的上船的登岸的，把个零乱的河岸闹得热火朝天。时序虽是初冬，那情景让人看得似要热出汗来。他们在小西门码头上了岸，穿过下河街，从南正街进入闹市区。

街市上各色各样的公司、厂矿、局所招牌照得行人眼花缭乱，商店里货物充塞。往年冬季长沙城里所缺乏的香菇、玉兰片、红薯粉，现在填满了市场。平素稀罕的鱼翅、鲍鱼、干墨鱼、对虾等海味，也能在寻常南货店里见到。尤其是煤炭，以往一到冬季便令长沙市民发愁，煤炭既少又差且贵。此时杨度在南正街上看到两家煤炭店，堆得小山似的煤炭乌黑发亮。店门竖着黑漆大牌子，用白粉写着&ldo;耒阳白煤&rdo;四个大字，买煤的人也不拥挤。他们试探着问了几家伙铺，店家都摇头说客满。问哪来的这么多客人，回答说让各地来省城办矿产议修铁路的人包了。杨度感触极深地对代懿说：&ldo;想不到右铭中丞的新政给长沙带来如此生机！&rdo;

走完了南正街就到了又一村，又一村乃巡抚衙门所在地。过去，这里的气象严肃阴冷，老百姓宁肯绕道走，也不愿意通过衙门前那块空荡的大坪，惟恐遇到什么倒霉的事。今天杨度看到这里的行人不少，脸上并无惧色。高大仪门两旁的木栅栏上，挂上了四块五尺见方的大木牌，上面用红漆刷上四个宋体巨字&ldo;有耻立志&rdo;。杨度早就听说，这是抚台大人为时务学堂创办典礼的题词，不料竟以这样隆重的规格移到巡抚衙门的前门。这四个大字犹如四把烈火，日日夜夜在长沙城里燃烧，象征着爱国复仇之火永不熄灭；这四个大字又如四道警钟，早早晚晚在官吏缙绅士农工商心里长鸣不止，警告大家莫忘国耻，立志兴邦。杨度又在心中感叹：&ldo;倘若十八省的巡抚都像右铭中丞这样，大清帝国的中兴真正是指日可待了。&rdo;

正在这时，他看见大坪的一角围了一堆人。有一个人站在人堆中间，高出大家一个头，像是站在凳子上，正不时地把手臂挥舞着。杨度和代懿都是好热闹的人，便朝人堆走去。

&ldo;晳子你看，那不正是刘霖生吗？&rdo;王代懿惊奇地指着人堆中高出众人的那个人说。

杨度一看，不错，那正是他们要找的同窗刘揆一！只见他站在一条长凳上，往日胖胖的孩子脸上流露着严肃的神色，此刻正弯腰与旁边一个年轻人在说话。

&ldo;我们叫他一声吧！&rdo;王代懿说着便要喊。

&ldo;慢点，看霖生说些什么。&rdo;杨度制止王代懿，牵着他的手挤进人圈中。

&ldo;父老乡亲们！&rdo;刘揆一昂起头来，响起洪亮激越的湘潭官话，&ldo;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才李君对我说，江学台已奉调即将进京，皇上要与他商议全国变法大计。&rdo;

&ldo;江学台一定要高升了。&rdo;

&ldo;皇上英明！&rdo;

一旁听演讲的人纷纷议论着。

&ldo;江学台是个大有作为的好官，此番进京，皇上必定会有大的委任。百年大计，人才第一。江学台在我们湖南办起了时务学堂，为湖南的教育事业打开了新路子。我和李君进时务学堂还只有几天，就学到了许多有用的新知识。我希望有志报国的年轻兄弟们，都到时务学堂去听听课。&rdo;

&ldo;请问，去时务学堂听课要交学费吗？&rdo;听众中有个十八九岁的后生子发问。

&ldo;只要不住学堂里，旁听不交学费。&rdo;站在刘揆一身边的李君回答。

&ldo;时务学堂收学生有什么要求吗？童生收不收？&rdo;又一个青年提问。

&ldo;收。时务学堂收学生不论出身，只要有志向学，一概收。&rdo;李君又答，&ldo;秀才、举人编高班，童生编低班。&rdo;

杨度拉着代懿的手说：&ldo;我们走吧！&rdo;

&ldo;霖生就在这里，我们跟他说几句话吧！问问他是不是还回东洲。&rdo;代懿急着说。

&ldo;还问他做什么？&rdo;杨度浅浅一笑，&ldo;他正在为时务学堂做宣传拉学生，自己还会回东洲吗？我们还是先到时务学堂去吧，晚上再去见他。&rdo;

五、听说杨度非韩薄柳，王闓运欣喜地说：孺子可教也

「门生拜见夫子大人！」夏寿田推开书房门，见王闓运端坐在太师椅上，忙趋前两步，行一跪三叩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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