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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黑山羊之歌七（第1页）

已然看不出任何人类的模样。连同金属义肢都被抛弃在地。触手在真空中扭动。孩子付出了代价，以他本拥有的和不能拥有的一切。

仿佛树木的节子，太空服中一个肉块迅速鼓胀，撕裂外部的皮革，只11o24秒便身高就有3米，祂的体积五个叠放的大酒桶不分轩轾。淡白眼膜悄然化出，和变色龙的有些相似。某种球形东西在眼膜下面轻轻鼓动。

不知为何，苏邪看着祂，感到“心”跳到了一个极高的频率（至少超过1o24次s），几乎要尖叫起来。他感到了一种熟悉感，非常非常的熟悉，他的“心”在振动、共鸣、联结。

但是他的耗氧量也在短时间内飙升，低氧乘人之危让他陷入了一阵迷乱的幻觉，他坐在王座上，空间漩涡中的猎犬垂涎欲滴，用贪婪的眼神扫视这个宇宙的灵魂。但他没有停下来，在战斗中任何犹豫都是自寻死路。他擦掉面罩沾着的月尘和其他杂物，直接回身，凝视那支金箭。他通过语音指令关掉太空服的应急警告音，尽力估算剩余氧气可供多长时间，一面举起了刀。

这时，塞勒涅的夜间温度低到了零下3o度，还在持续下降。这是苏邪在塞勒涅上度过的最冷的夜晚。奥古斯都的冷意隐隐通过皮革传到了苏邪的掌间。他握着的都不能说是刀，而应该说是冰刀。

阿尔忒弥斯的最后一支金箭，在飞行过程中自动拆分出三段，箭杆的圆环随之向下掉落。第一根小箭刺向祂鼓动中的眼膜，第二根仿佛灵蛇飘逸，七折八绕，动作忽快忽慢，让人难以把握，但它与苏邪的眉心的距离在迅速缩小。第三根小箭紧随第二根小箭，高度稍低，目标是苏邪的心口。苏邪出刀格挡这两支小箭，但他脑袋发晕，大地在扭曲，一个个环形山变成羊羔的尸体，升起又滑落，弯曲又直行。他闭上眼睛，挡住箭头变难了许多。他握住了白雀的手，没有交流，她便握住了奥古斯都。他们握住了同一把刀，她在告诉他方位。

祂的触须蔓延，祂不要再做那个被保护者了。

第一根小箭在一瞬息又分开成三根三角形的箭头，这三支箭头是原本金箭长度的三分之一又三分之一。一根金箭头触到眼睑，仿佛撞上了混合水凝土，金箭头略微弯曲，缓慢一坠，一下下地深入到地壳里面。

第二、第三根金箭头分别刺中了触手，但这看起来很像小打小闹，没有让祂的动作变慢丝毫。

在密密麻麻的月尘上，祂移动触手，第21o24秒的时候，祂的眼睑向上一翻，露出一双巨大的漆黑瞳仁，没有眼白。第31o24秒的时候，祂的触须跨越漫长的时光，仿佛一支已经射出就不能回首的长箭！

祂居高临下地俯视阿尔忒弥斯，触手绞紧了阿尔忒弥斯，冷冰冰的。

祂在质问：“母亲……为什么……”

女人仰头，看清楚了祂肉块中心的身份芯片，近乎喟叹：“我们人类是群星的孤儿，孤独是我们注定的命运。你期待被爱，就是期待死亡，苏安。”

触手瞬间绞紧了女人的脖颈。

女人轻声：“你不如我们了解月球，苏安。”也不如我了解你。

两枚刺入触手的金箭头突然震动、共鸣、以高频波交响起来，亿万数量级的震动让触手痉挛，痛苦地抖动，根本抓不住女人。祂体内发出难以理解的嘶吼，但由于真空，永远不能被阿尔忒弥斯听见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呐喊。

地表在震动，月尘如泥石流，极速流动，地面瞬间凹陷下去。祂落入了陷阱，像一只被海水捕获的鲸鱼，无法挣脱月尘的引力。

在月球地底1ooo千米的地方，三分之一又三分之一的金箭头在震动，月球发生了地震。数不清的、近乎无限的月尘分流、扩散、填满，好像当年摩西分开海洋，巨大到无法测量的宇宙真理逼迫祂下沉到地底深处。祂被月尘填埋。

阿尔忒弥斯看着那个身份芯片，心中喃喃：应朱庇特系统的指令，群星归位……

第二、三根金箭头的震动频率到达了最高峰值，身份芯片骤然一亮。这种亮度像旧地南半球晚看见的一颗一颗小星星，扑闪扑闪，是孩子们看见了会开心地鼓掌，美滋滋地说星星好像糖霜啊的那种星星。

然后，噗嗤一声，身份芯片爆炸了，火花接连绽放。

祂的身躯倒下。月尘温柔地、亳无间隙地裹紧了这副巨大的身躯，下沉到地底之下。

奥古斯都的刀身发生两次震颤。苏邪知道这是击中金箭发生的震动，他的手也不由得地在震动。

苏邪闭眼后的黑暗中，一道喑哑的声音蠕动着：“咯咯……做我们中……最后一人第一个人……承受反抗……所有即将失去已经失去……”

苏邪：“好。”

“咯咯……不要爱……哥哥，谢谢。”

那个声音终结了。

一块白色的不规则碎片从泥石流般的月尘中飞出，像一片晶体，又或者是宝石碎开后的一个碎片，径直插入苏邪的心口。

他心口那颗黑色立方体光源，在与白色碎片交融后，有一部分显出了血液的颜色，有点缓慢地传出炽热的能量，仿佛一个很久没有写字的人开始写字。

苏邪脑海中，讥笑声显得冷酷，夹杂着痛苦的怒吼声。王座的脚下黑暗在褪皮，一片片地凋零，一片片地甩落，它们浓缩成等边三角形的结构，然后三角形构成了等边菱形，菱形飞转到虚空之中，这些菱形有红的、碧绿的、冰蓝的……五彩斑斓极了，颜色搭配却极度混乱，像海水波光不断变幻着，超过了人眼能接受的颜色广域。而后，这些菱形构成了一条道路，道路在虚空中延伸，分岔出两条小径，小径又开始一分为二，2的倍速的小径在虚空如波浪般起伏。最终，小径汇合在王座的顶端，枝枝条条如同一棵巨大的树。所有色块如冰沙搅拌在一起，永恒地变幻着。

他坐在王座上，漆黑的触手虚影在他身后浮现。

苏邪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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