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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芦花荡(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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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芦花荡

(一)

有的人愿意回忆幸福,有的人愿意咀嚼莕难。这是由于人的生存状态不同而产生的强烈反差。我属于后者,这不是自我的选择,而是历史的安排。不知因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近梦,所有的梦境都非常遥远:在大山山腹中挖煤;在风雪道路中的跋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卢花蕩中,衣衫褴褛的我背负着重荷蹒跚而行。垵说,噩梦醒来之后,是不愿意反复回味那充满了血色的梦境的……我属于一个例外,不仅难以割舍更深残梦,还对那片淹埋了我青春岁月的土地,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思。

因而,当此世纪之交,我重访那片“芦花放白燕子飞”的劳改故地时,我的思绪可谓西感交集。1967年至1999年,在32个流逝过去的年头里,我不知在梦中与它相会了多少次;甚至夜宿在莱茵河横流而过的波恩时,可能是莱茵河波光水影的刺激之故,梦里居然出现了环绕这片芦花荡的金钟河。町是,当我重访这片芦花拂面的土地时,我感到了感情上的失落。这种失落不是黛玉悲秋式的感伤,而是记忆中美好东西移位了的痛惜。昔日流淌在劳改农场边缘的金钟河,河水虽然仍在滚滚东流,可是河面上不见了片片帆影,那帆影曾是那个年代我心灵的惟一慰藉一因为那片片帆影是通往“自由世界”的,我常常面对飘逸在水面上的帆影产生梦幻。1979年平反以后,我的中篇小说《远去的白帆》,就是描述我心中的那片帆影的。当年,北大西语系讲师黄继忠在身陷囹圄后,因为老婆离婚,孩子无处可去,不得不把他幼小的孩子,也带到劳改队里来。按说,监管单位是不许带娃儿进瓮的,不知是哪位仁慈的狱政首长,竞然收留了那个娃儿;于是那个可怜的娃儿,在人间的最底层,成了人性聚光的焦点。烧锅炉的老右邓成,在严寒的冬日,总是把热热的炉渣,往那个娃儿住的屋子里倾倒,以给这只雏乌增加一点热量。当时正是大饥荒年代,一个被关进劳改队的小蟊贼,因为偷了别人的食品,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不是为了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而行窃,他是为这个娃儿的肚饥而施展神偷。这个故事早已封尘了多年,可是在90年代,我收到一封寄自美国的来信,原来是黄继忠写来的,他如今在美国一所大学任教,信中内容就是谈及《远去的白帆》,他对一个中国作家的笔墨良知,表示最诚挚的敬意。

应该受到尊敬的是我吗?不!是苦难岁月中人类对弱小共有的怜悯和同情,有资格接受黄继忠这份敬意的,首先应该是敢于收留下那个娃儿的监政头头,是类似邓成众多雪中送炭的同类,还有那个忍辱负重给雏鸟喂食的窃贼;我只不过将那凄美的故事,用笔展示给读者而已。仔细回忆起来,这片北国的大芦花荡,深藏着冰与火同流的乐章。说它是冰,那儿是专政机器,人性是受到强力制约实属自然而然;其中最为冰冷的是在重压下的豆萁相煎,知识分子中有的受老祖宗流传至今的愚忠影响,有的则出于个人争取早日出瓮的目的,演出了一场又一场自我杀戮的悲剧。那虽然是不见刀光剑影、兵不血刃的战争,但是给后人不知留下了多少有待研究的中国知识分子的课题。面对着这片秋风中肃立的芦花荡,我联想起文革浩劫,不只是神喻的功力,民族的残缺……包括相当部分知识分子没有独立品格,都是文革之火的助燃剂。说它是火,尽管这里是社会的最底层,舂水依然在冰层下流,人类的美好良知良能,并没有被政治功利吞噬到一无所有。我在《死亡游戏》中写下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另一类人物,他们对一切都十分清楚,有的以死抗争,有的在豆萁相煎中则缄默无语。比如中国科学院的研究员韩大钧,在那个年代常常是蹲禁闭号中的一个;再比如来自北大数学系的髙材生一今任四川科学院数学研究所所民、全同人大代表的杨路,是一直抗拒1957年结论中的另一个。当然,在那个非正常的历史年代里,他们都为此承受了比一般同类更为沉重的灾难。正是这些中国知识分子的中坚,支撑过了那个沉重的时代。不是吗?不然的话,黄继忠和他那个娃儿,何以会在饥饿年代活过来,历经20年的苦难后電新步人新的生活?!

我寻觅原来在这里的狱政干部,他们都离开这片芦花荡了。据接待我的监狱工作人员告诉我,有些人已经作占,有的人冋到了京城。细想起来,当年那些监管过老右的干部,活得也挺艰难的,不管他们当年对流放到这儿的知识分子,是属于阎王型还是属于菩萨型,都要在这片荒芜的芦花荡里陪伴着不断轮换的囚徒度日,一年又——年的轮回,直到白了发鬂告老退休为止。陪同我同去芦花荡访故的青年作家邱华栋、傅光明,对这片地处北国神奇的芦花荡,只能感悟到荒芜的神奇;与我同行的现代文学馆的摄像师,也只能在这儿看到难以寻觅的芦花荡的风景;我则认知这儿的每一根芦苇身上,都刻有中国历史的无字经文。因而当晚上狱政干部招待我们吃螃蟹的时候,我无心吃那些河蟹。此时正是十月菊黄蟹肥的时日,但是我感到胃口早已饱和……这大概是因为昔日的苦涩反刍,塞满了我心扉之故吧!

一辆监狱局的车子,拉着我们东觅西寻,落日西沉下的大墙电网,更显示出它的铁与血的冷色。我的有些同类,在中国曲里拐弯的历史中,在这里过早地走究了人生;我是其中的一个幸运儿,像是落叶随风般沧走过了漫长的历史冬季。那冰雪的冷色不仅健壮了我的肌肉,更洗涤了我的灵魂。我想:如果我没有穿越漫长冬季的经历,我将一无所为。从这个意义上讲,苦逾给了我的不仅仅是真知,还给了我做人行文的一把律尺,也算是一种巧合,技待我们的那位年轻的狱政干部,曾经读过我的回忆录《走向混沌》,因而也算是书中的相知,可能是缘于此故吧,他多多少少有点拘谨。其实他是这个年代的狱警,与过去的时代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为了淡化这种本能产生的距离,在当天晚上我参加孓监狱招待所举办的“卡拉OK”。邱华栋与傅光明演唱的都是现代流行歌曲,邱华栋还兴奋地跳起了迪斯科,我则放开喉咙,髙歌了一曲《三套车》。

冰雪笼革着伏尔加河,

雪原上跑着三套车……

歌罢,我十分惬意。这不是由于我的歌声,贏得了掌声,而是那赶车人正是我和我的同类的影子。我不记得是哪位先哲的话了,他说苦难是追随着人类的背影,如果一个行者能够穿越苦难,并对走过的路反复咀嚼,背影就会和行者的躯体变换位置,而成为行者的先知和导师。

这话说得是何等正确。

为此,我要感谢这片缥缈无垠的大芦花荡。

(二)

芦花翻白燕子飞的十月,我走进魂牵梦萦的大芦花荡。在这北囯无涯的芦花荡里,不仅留下我个人的生命咏叹,中国许多知识分子,也都曾在这里劳改流放,演绎过一曲曲悲情乐章。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乘着1979年的春风,像芦花飞絮一般飞回了故里;但是也有不少文化精英,没能熬到“三中全会”,把白骨埋葬在了这片令人感伤的芦花荡里。

能来故地重访,完全出于偶然。金秋十月,天津监狱管理局邀请我带几个作家,到天津监狱看看今天的监狱。其理由是我曾是个过来人,对今昔的监狱能有一把衡量的尺。我应尸卩来,并带了邱华栋、傅光明等几位青年作家,走访了天津现代化的监狱之后,顺访我曾经驻足过近5年的芦花荡。按说,回访这块留下我伤痛记忆的土地,是无任何快乐可言的;但是不知为了什么,日月已然轮回过去了儿十个年头,我却始终难以忘却那片芦花荡。这儿濒临渤海,解放前是海盗出没的地方,解放后北京市将其改建成洗涤罪犯灵肉的劳改农场,这儿便成……囚犯云集之所。

依然如故的秋风。

依然如故的荒凉。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里惟一的变化,是一条津汉(天津到汉沽高速公路,将这方圆20公里的劳改农场一劈为二。当车子驶匕两旁皆芦苇的公路时,我能遥见芦苹丛中的高墙电网,却不知昔日身在哪个牢瓮之中。我们车子停在了监狱招待所后,这里狱政干部不得不充当我寻故的向导,带我寻觅昔日的残更断梦。此时已是黄昏斜阳时分,偶见芦華丛中的野鸟,被车轮声惊飞而起;又见放白的一穗穗芦花,在晚风中左右飘逸,一种往昔的沧桑感便油然而生:想当年多少知识分子,就在这芦花荡中像牛一般地耕作。1955年在胡风以“反革命罪”受到批判时,惟……个敢于挺身而起、并为之当众辩护的美学家吕荧,古典文学教授、屈原研究专家文怀沙,1957年被毛泽东点了名的北大年轻学子谭天荣,清华化学系尖子陆浩青,当年北大数学系高才生一今天成为信息数学家的杨路,中科院电子所研究员韩大钧,老资格的党员记者戴煌、陈野,电影导演巴鸿,歌唱家徐公谨,青年剧作家杜高以及高级外语人才刘祖慰、刘乃元、杜友良……他们都先后来这儿劳改,在这片芦花荡里渡过一段刻骨铭心的人生时光。

我首先寻找的是代号“586”和名叫“北砖窑”的两个驿站,那儿是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殉难者的天堂。美学家吕荧葬埋在西部的“586”,在他临死前的几天,我去芦花荡拉芦苇,还有幸与这位大学者有最后的一面之缘。因而当我旧梦重温时,我想去看看当年芦花荡中的那座坟头。东区的“北砖窑”墓地,埋葬着来自清华的陆浩青、来自南开的熬乃松……他们都是我1957年的同类,以自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我今天到这儿来访旧,如果忘记了这些精神先躯,那将是我对真理的背叛。十分可惜,陪同我去觅故的狱政干部告诉我,历经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之后,那两个苦难者的天堂,已然不存在了……芦花荡里改建了许多养鱼、养虾、养蟹的水塘,往昔那个历史坐标,现在已无处寻觅了。对此,我十分遗憾,因为,一个生者对无辜死者的祭礼,只有通过我那双眼睛,遥望着那两个墓场的方向,进行心灵的对话了:

“阿门!你们精神永生!”

“历史已然证明了你们是先知先觉者!”

“安息吧,今天中国的社会实践,正是你们昨天的预言!”……

我料想不到的是:死者的殉难地没有了,我们昔日相濡以沫的囚瓮,也残破不全了。狱政干部告诉我,因为这儿临近唐山,在我们右派离开之后的1976年7月28日夜间,唐山那场本世纪的最大地震,波及到了这片芦花荡,大墙和监舍被震塌了不少。我们在60年代住过的监号,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保留下完整的原貌。车了东驰西奔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在一片断墙残壁旁停了下来。

“这就是你要找的‘584’。”这位狱政干部停下车子对我说,“你还能分辨出来这地方吗?”我呆愣地看了又看,终于从那残破的狱墙和壕沟的形象上,辨认出来这儿就是我要圆梦的遗址之一。

那是1962年的夏天,北京劳改局分布在各个劳改点的受难右派,无一例外都从天南地北聚集到“584”劳改分场。其原因是:1962年3月中央在了州召开了有关知识分子问题的会议,在这个会议上,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央不仅给中国知识分子重新定位,还当众为写下过《洞箫横吹》一被定为右倾分子的青艺剧作家岳野平反。据右派家属传来的小道消息,陈毅在这次会议上,还特意为摘掉了右倾帽子的岳野举杯敬酒。在知识分子人人自危的冰冷气流中,突然从南方吹来了一股暖风,当然波及到了各个方面一劳改农场在这种季候风的变化中,便将分散在各个劳改队的知识部落,集中到了芦花荡中的“584”劳改分场。劳改队长并不讳言地说,上边有文件下来,让你们在这儿待命,是不是要对你们解禁,重新安排工作,我无可奉告。

始自诗祖屈原,中国的知识分子有天生爱做梦的积习,此时又有一丝暖风吹来,在这几排残破的红砖房里,梦里出现的几乎都是重回人民队伍的相思症。所以这座几百名知识囚徙的聚集地,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欢腾,吹、拉、弹、唱的声音从监号里飞向了茫茫的芦花荡。每一支歌,每一首曲,都在抒发着受难知识分子对新生活的企盼,对未来如痴如醉的狂想。集中在这儿的,有1957年中箭落马的党政机关干部,有各行各业的业务尖子,更多的是来自北京各所髙等院校的学子……我记得在那段日子里,每天必唱的歌是《歌唱祖国》。曾在中央戏剧学院当过郭兰英老师的歌唱家徐公谨带头领唱,一唱百和;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节拍,都抒发着身处生活最底层的知识分子对祖国纯真的相思。

1962年至1979年,历经了17个年头的苦苦等待,我们这些天南地北的游子,辗转地走了无数泥泞驿路和许多冰雪驿站之后,才还原到各自的母体之中。

梦!

一个漫长的相思梦!

牝时此刻,我两鬂斑闩回汸这片芦花荡来了,这儿留下片空旷和荒凉,只有正在放白的芦花,在秋风中亲拂着我布满褶皱的脸。它们是无知胜有知的钟情物,或许没有忘记我曾是这儿的一炅,每天穿梭于在这片无垠的芦花荡中,有时在它们身旁开渠,有时在它们身旁耙地……有一年夏天骄阳似火,我曾从万物之灵的人,向原始动物退化,居然演出过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块布片遮丑,在骄阳下赤裸着全身挥锹挖沟的“戏剧”。

多悅的十月芦花,你还认识我吗?作为一块历史的活化石,在还原成人后20年的今天,我来寻你丫。与我一起来感受生活的青年作家邱华栋,从芦苇尖上掐了一穗白白的芦花,又顺风扔了,让芦花随风飘去;我则站在芦花丛中,重温芦花的缕缕柔情。在昔日蹉跎的岁月中,生活艰辛如铁,只有那朵朵放白的芦花,能带给我们一丝遐想,一片梦境。

记得在这块土地上,当秋季芦花放白时,我曾写下过两句怀念亲人的诗:蚀月芦花两相痴,不知月圆在何时。此时此刻,我又记起了它,并把这两句独白献给那些葬身于这儿的知音。而今,中国历史的蚀月时期早已过去,有幸活了下来的生者,没有忘怀你们。看那秋风中一朵朵相思的芦花,正在向你们垂首祭悼一那垂首的芦花,就是我两鬓斑白的头颅!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  人在天涯  探秘奇缘  上门王者  最美的领地  十早集  重生农家:种种田,撩撩汉  反派式咸鱼  中日恩怨两千年(全四册)  宠夫田园:带着包子去打野  亡命天涯  一胎二宝:京太掉马99天  反穿九零:崩坏剧情后大佬她燃爆了  走出屏风的年代  吾妻非人  邪王殿下宠妻无度  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十讲  秋天的雕像  佛缘  超级英雄之黑色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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