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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你解释一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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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金属大门只关上了一会儿，就又打开了。是另一个身怀连天铁障之术的人——卫有仪。她身上还穿着礼服，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首饰上的珠坠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像是被雨水淋过的山鸡。

最吓人的是她的嘴，被弄乱的唇妆像是一团血晕，触目惊心。一定是因为卫衡岳，她在为死去的哥哥哭泣。尽管蝌蚪告诉自己不要管不要在意，但还是得忍一忍才没有过去安慰她。这思绪很快就闪过了，因为另一个人也跟着进来了。

向松的脸上都是烟尘，素净的领子上这会儿也脏兮兮的。如果是以前，蝌蚪本来只会注意到他疲惫而充满恨意的眼眸，此刻向松的样子却让她吓得魂飞天外。他黑色的征袍上溅着血迹，手上的则要更多。血，说明有人死在他的剑下了，至少也是受伤，蝌蚪的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

“小蝌蚪，”他声音里的温存荡然无存，“你马上跟我来，现在就来。”

他虽是对蝌蚪讲话，但其他人也跟着行动起来，众人一起穿过通道，往牢房走去。蝌蚪的心怦怦直跳，简直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千万不要是知夏，任谁都行，但不要是知夏。疏月一只手搭在蝌蚪的肩膀上凑过来。蝌蚪还以为他是要安慰自己，但他只是把蝌蚪往后拽：他在阻止蝌蚪不要跑得太靠前。

“你应该直接宰了他，”卫有仪使劲扯着向松中衣上的血迹，“我可不会让这些反贼留下一个活口。问完口供，我就杀了他们。”

谁？

谁被捉了？

蝌蚪吓得呼吸短促起来，赶紧把嘴巴紧紧闭起来，免得说出什么傻话。疏月的手攥紧了，像铁勾子一样扣在蝌蚪的肩上，蝌蚪能感觉到他的脉动加快了。因为两人都很清楚，万一真的有被抓了活口的人，一切和一切就算是彻底完了。王后会过来扯碎他们的脑袋，在残骸里翻出深藏的阴谋。

通往牢房的台阶无甚特别，只是特别长，直通到王宫的最底层。看守们站起来向来的这一行人施礼，这儿至少守着六个禁卫军。彻骨的寒意浸入蝌蚪的骨髓，但蝌蚪似乎不觉得冷。她几乎麻木了。

牢房里有四个人，每一个都是体无完肤、奄奄一息。尽管灯火昏暗，蝌蚪还是立即认出了他们。星颜的眼睛肿得只能闭着，但看起来还好。鲁宾白两条腿都浸透了血，只能倚着墙才站得住，伤口上胡乱缠着脏布条，看起来像是从知夏从前的旧中衣上撕下来的。至于知夏本人，则没受什么伤，这让蝌蚪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他用胳膊撑着赵若翾，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赵若翾的胳膊脱臼了，一只胳膊角度怪异地垂着，可即便如此也没免掉她轻蔑的嘲笑。她甚至朝栏杆外啐了一口，血混着唾沫落在有仪的脚边。

“把她的舌头给我剜下来！”卫有仪叫嚣起来，冲到栏杆前。她突然停住了，一只手狠狠地抓在生铁杆上。尽管她抬手就能掰开那些栏杆，把整个牢房和里面的人都扭在一起，可她还是克制住了。她可以咆哮，但说了算的人是向松。卫有仪再张狂，也还没有忘却这一点。

赵若翾接住她的目光，面对这样的恐吓眼皮都不抬一下。如果这就是她的道尽途穷处，她毫无疑问也要高昂着头赴死。“我看你身为王妃，倒有点像条疯狗。”她笑道。

在有仪大发脾气之前，向松把她从栏杆边拉了回来。他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指了指牢中的一个人：

“你。”

蝌蚪一下子提心在口，心像擂鼓一样的狂跳起来。他指着的人是知夏。知夏脸上的肌肉微微扭曲，但眼睛一直盯着地板。

蝌蚪马上就明白了，向松何等之聪明，当然不会忘了见过的人。向松当然会记得知夏。他带自己回家那晚见过他，这一下可麻烦了。

“小蝌蚪，解释一下。”

蝌蚪张了张嘴，指望着有什么精彩绝伦的谎言可说，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向松的目光越发阴沉：“他是你的朋友。解释一下。”

卫有仪喘着粗气，一腔怒火劈头盖脸地冲着我来了。“是你把他带进来的！”她嘶叫着，蹿到蝌蚪面前，“你就是那个内奸？是你把反贼带进来的？”

“我不是，我不知道。”蝌蚪磕磕巴巴地说道。房间里所有人都盯着蝌蚪看。“我的意思是，我确实给他在这里谋了一份差事。他之前在贮木场干活儿，那太辛苦了，早晚都要累死——”谎言就这么说出了口，比以往编得更快，“他是——他曾是我的朋友，在镇子里的时候。我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好点儿。我给他谋了一份侍从的差事，就像——”蝌蚪的眼睛偷瞄着向松。两人都记起了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夜晚，记起了那以后发生的一切。“我以为只是帮帮他而已。”

疏月朝牢房走近一步，打量着知夏又看了看其它人，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他指了指他们的红色羽衣说：“看起来只是侍从。”

“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不过他们却企图从排水沟里逃走，”向松厉声说，“我们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们拽出来。”

“都在这儿了吗？”汉中王透过栏杆扫视着里面的人。

向松摇了摇头：“还有不少同伙，但他们跑到河边去了。至于到底有多少，我也不清楚。我去追的时候，他们已经逃远了。”

“好啊，那我们就弄清楚。”卫有仪挑起眉毛，“大王，我建议去请王后，同时……”她转而望向汉中王。而汉中王的胡子下面露出一抹狞笑，点了点头。

不用问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酷刑。

蝌蚪看着这四个人强硬地站着，视死如归。而疏月狠狠地咬着牙，试图想出解决这困局的办法，但这怎么可能，哪有什么办法。甚至正相反，这兴许已经比之前所希望的结果好多了。蝌蚪想，如果他们能想办法说谎呢……可是自己怎能要求他们说谎？或者说为了自己而说谎？自己又怎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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