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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那眸心一闪，缓缓漾开的是抹不开的哀伤：&ldo;我不过想听你亲口说出来。&rdo;

我猛地攥紧拳头喝道：&ldo;你还真是犯贱！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我这辈子只嫁我爱的人，所以绝不会勉强自己和你在一起的！我说得够清楚了吧！&rdo;

他双臂猛地一收：&ldo;够了，够了……&rdo;我紧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一种痛楚渐渐自心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忽然他垂下头，在我耳边低喃：&ldo;若我就这样抱着你回梅鸿楼呢？&rdo;&ldo;那我会恨你一辈子的！&rdo;他也不恼，只轻声道：&ldo;为何要如此决绝，为何不给我留条活路？&rdo;&ldo;你我之间又不是在搏命，什么留不留活路的！&rdo;他似笑了笑，忽然退开身，双眸死死闭着：&ldo;还能是朋友么？&rdo;终于放弃了么？为什么我没有喜悦，只觉有股寒意自心底漫开：&ldo;只要你愿意，我们自然可做朋友的。但你若强迫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rdo;他侧过身略略点头道：&ldo;那好，等轻鸾君大好了，我就下山，在此之前，我想要天天见你，可以吗？&rdo;这样的要求，我又怎能拒绝，可若是放弃了，又为何要日日相见？我不由多问了句：&ldo;真的只是朋友了？&rdo;他高仰了头长叹道：&ldo;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小嘴一张，我的下半辈子就此注定了……&rdo;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忽然他大笑几声道：&ldo;也罢，既然多说无益，我也无需多言，否则你可要看轻我了！&rdo;说罢转身大步离开，那清雅的白衣划出柔美的弧线，就这样渐飘渐远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泪水霎时盈满了眼眶，我蹲下身子垂首膝间，胸中酸酸胀胀难受得很：他果然洒脱，呵，这不正是我要的从容与潇洒么？为何我却做不到，难道女子终究难以忘情么？我与他仅有肌肤之亲，虽无关情爱，却还是隐有不舍，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抹去颊边的泪水，缓缓立起身来：不管怎样，我和他终成了陌路，等他下了山，天高水远的，便不会再有瓜葛了。这世上能伴我终生的，也只有寒了。雪不知何时已停，林间漫起氤氲雾气，我兀自呆立良久，待到天色渐暗才回了倾音阁，不顾樊落焦急的询问，我匆匆关上门，此刻只想寻个温暖的角落，一个能够让我热起来的地方。

我几步跳上床，用被子裹了全身，咬紧牙关体味那由心及身的寒意：明明点了火盆的，却还是这样的冷，我活着，竟这般凄苦，这般无奈，那么当初，她又为何要生下我！让我受这样的苦！

我想到她写下的小札，便益发恨她恨得入骨：你以为烧了那些东西就没人知道了么？想不到竟也留下了只言片语，浮生不知道的，我却明白得很！你以为讨了他的欢心便可让他承认你们的感情了？可我呢，你想过我吗？我那么小，便要承载这样的重负，我怎么能受得了！你们谁都不放过我，各有各的心机，只有寒，他才是一心一意对我好！可谁又知道，他纵是坐上圣君之位，难道真能娶我？苍云之间，多少好男儿，难道我只能嫁给坐在那个宝座上的人？无论他是垂垂老者，或是痴傻癫狂，我都必须嫁，抑或是……选择孤老终生？我知道我没的选择，什么时候该嫁了，便嫁去吧……

我摸出枕下的云迟剑死死环在胸前，幽然而笑：苦，没有尽头，痛，亦是无涯，不论怎样，还有寒呢，他总会暖着我的，仿佛漫漫长夜里的那一点烛光，只要想着他，便是温暖，便是幸福……

朦朦睡去的那一刻，我脑中忽地闪过什么：是了，还有那清澄的目光，那样宁静的笑颜，偶尔也会在心间落下点滴印痕，尽管我不会承认，可他竟像是不死的蔓藤，又像是野火也烧不尽的小糙，那样寥寥而长，又默默蔓延开来……他既然要日日见我，我便每日一大早唤他来倾音阁，也不多言，往往他取了书来读，我弹琴奏曲，或是临些小帖，或是引针刺绣，到了晚间再让樊落送他回去。一日下来，我与他也不过句话，我不曾仔细瞧过他一眼，也再未觉出那灼热的目光在我周身流连。偶尔扫过他的脸，看那模样倒也冷淡疏离，果真忘得这样快么？不过第三日，我正凝神望着窗外，盘算着他还要再呆几日，许是时间久了些，我回眸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情绪尚来不及掩饰，就这样直直撞入了我的眼帘。我盯着他，看那情愫丝缕消散，才觉安心，随手倒了杯茶递过去，感觉他的手轻颤了一下。我淡淡扫过他的脸，不着痕迹地说道：&ldo;你这样，以后岂非更加难受？&rdo;

他勾了勾嘴角，倒也笑得云淡风轻：&ldo;我不这样认为，下半辈子如此漫长，留点念想难道不好吗？&rdo;我硬生生地说道：&ldo;我倒觉得忘了一切该忘的才是幸事！&rdo;那一汪死水终于又起了涟漪，他放下茶盏，朝我走近几步：&ldo;我离开还不够么？还要我忘却，还要我做个无心之人！你，你实在是个狠心的姑娘！&rdo;我侧过身，故作不屑道：&ldo;别说我狠心，这都是为了你好，如此牵挂别人，还不如惦念惦念你自己！既然知道下半辈子漫长得很，那还打算独身一人度过？&rdo;我不要你为我蹉跎一生，不要你为我负了大好年华，你要明白人生在世，只应为自己而活，别像我这般无望，犹如待宰羔羊，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他没有回答我，只看了一下午的书，可那书页零零总总也仅翻过了一页而已。

翌日清晨，霄平派人来邀我，我心情略有好转便仔细打扮了，正要奔出门去，忽然记起他来，便将他唤来同去。罗清园内植了大片的梧桐，昨夜一场急雨，此刻林间云霭袅袅升腾，别有一番滋味，我抚了抚粗壮的树干，幽幽叹道：&ldo;碧纱秋月，梧桐夜雨，几回无寐。&rdo;他却说：&ldo;姑娘可知，梧桐木，除了悲秋伤怀，还有别的意思。&rdo;&ldo;什么？&rdo;我故作不懂。他认真盯了我，一字一顿道：&ldo;梧桐引得凤凰来，是象征恩爱长久的树木。&rdo;

我一个闪神，旋即咯咯笑道：&ldo;对我而言，却不是如此！&rdo;再不理会他，我朝另一头的梅林奔去，此刻腊梅正盛，我立在林中左瞧右望，仔细端详哪枝花香袭人，哪枝娉婷可爱，无论我转到何处，后头的那个人总是如影随形。我呼了口气，看眼前升起朦朦雾烟，顺手折了枝腊梅婷婷旋身，几个舞步之后，我靠在他的胸前，抬眼望去，此时的我，眼波流转，羽睫轻扇，定是妩媚动人的。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仿佛入定般久久不舍移开，我轻启朱唇，幽幽念道：&ldo;这花送你，谦谦君子风骨高洁、冰清玉润，正如这雪中腊梅一身傲骨，在百花凋零之际沁了满园的香。&rdo;他盯了我的眼睛，良久才道：&ldo;好，我收下，多谢姑娘相赠之情。&rdo;他伸手接过拢在胸前，我不由催促道：&ldo;快闻闻，看香不香！&rdo;他举至眼前，深深一吸：&ldo;佳人手中花，自然香气袭人。&rdo;&ldo;那，我要你插在瓶中，每日看着它，可好？&rdo;他眼中波澜不惊，只微微颔首，我来不及多想，便已听到霄平的呼唤：&ldo;音音，这么快就来了啊！&rdo;他似惊讶我怎么将杨严尘也带来了，寒暄了几句便说：&ldo;在下与音音有些体己话要说，可否请盟主自便？这园内梅香宜人，可随处逛逛。&rdo;他未看我一眼，只拱了拱手便大步离去。我朝霄平挤挤眼，便越过他跑到了前头，惹得他在后头大叫：&ldo;音音你个小丫头，论轻功哪比得上我啊！&rdo;我大笑道：&ldo;所以我没想跟你比轻功，咱们只论谁跑得快！&rdo;可惜才刚跑到罗月河边，他就抓住了我，一把将我抱起：&ldo;看你往哪儿跑！&rdo;

我揽着他的脖子笑得喘不过气来，这几日的阴郁似都瞬间消散，眼下我的心情实在好得很！我笑累了，趴在他肩头扯着他的头发玩，忽听他贴了我的耳朵轻声说道：&ldo;音音，我真不想放开你，若能这样一直抱着你该多好！&rdo;我嘻嘻一笑：&ldo;你不嫌我重得慌？&rdo;他深吸口气道：&ldo;你现在苗条得很哪，是个大姑娘了，却像个狐狸精一样会勾人。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若是，若是想成亲了，就考虑考虑我好么？&rdo;我微微一愣，将脸紧贴在他的面颊上，甜甜笑道：&ldo;那自然，我要是打算成亲，宏锦哥哥自然是第一个考虑的对象了！&rdo;&ldo;真的？&rdo;他欣喜地望着我，忽然像小时候一样转起圈来，我咯咯笑开了：&ldo;当然是真的了，好哥哥快放我下来，我头都快晕了！&rdo;闻言他立时停下脚步，紧紧拥我在怀：&ldo;当初你和轻寒一起的时候，我嫉妒得要命，可看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样子，我再傻也明白他才是与你真正相配的人，只可惜他走得早，便留给我一个机会，可这机会也似乎渺茫得很，不过，只要是机会便好，我，我就还有一丝希望……&rdo;

听他这样说，我的心也隐隐疼起来：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寒，哪里对别人旁顾过一眼，只隐约知道云姐喜欢他，可他似乎并不理会，当时还在奇怪，云姐有模样有地位，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今看来，竟是因了我的缘故，唉……只听他又道：&ldo;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可看你对轻云芥蒂甚深便也不想让你知晓，如今都过去三年多了，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这些事不应再瞒着你的。&rdo;&ldo;当初你爹爹竭力让轻寒苦练武功，参选宫主之位，是想他能护你一辈子的，你知道轻云对这事也很积极，可她并不是只为了你们，还有，还有其他的原因……&rdo;望见我眼中的疑惑，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ldo;那个时候苍国还没有现在这般羸弱，我们都以为能将你永远留在扩云山。她，她是想让轻寒有地位有能力娶你，那我便会死心，便只能选她了，可她不知，我这辈子只喜欢音音你一人，纵是娶不到你，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成亲的！&rdo;

&ldo;音音，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恨她，只因我们都是得不到爱的苦命人，你应该能理解的。她虽有些自私，可也并不为过，若换了是我，我也定会去争取一切的可能留住你！所以从今以后，你能否放下过往，与她像以前那般亲近？她依然是你的云姐，那个关心你爱护你的云姐啊！&rdo;

我松开他的脖子默默点头：&ldo;我知道，其实我早就明白害了寒的不是轻鸾不是浮生，而是我啊！若我不是什么该死的公主，能自己选择所爱的人，那也不会徒生伤悲了。&rdo;&ldo;音音，你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了呢！&rdo;他眼中闪着欣喜。

我故意撅了嘴：&ldo;难道我以前很娇蛮吗？那你还喜欢？&rdo;他抚了抚我的头，凑到我耳边轻言慢语：&ldo;你是娇蛮，不过是我爱的娇蛮！&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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