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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第1页）

玄龙看着他，他看着玄龙，再看了看他怀里眼神空茫的花珏，而后伸出了手‐‐单手平摊，定定地横在他们眼前。

&ldo;现在，将我带回衙门罢。&rdo;他道。

风声骤缓，天空中飘落的、细小的雪籽落尽，雪突然就停了。自江边横出大片无垠的黑雾，黑雾之后是掩藏的鬼门，它听从鬼王号令，受倒转的时节所惑，洞开在五月初三。从今晚起，鬼魂要远离人间，凡人也要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以免出门撞鬼，遇见百鬼夜行。

这一天，魂灵现世，能被凡人看进眼中。

&ldo;鬼门开闭，当中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可以被凡人看见。你们可以将我缉拿归案，给旁人一个交代了。&rdo;姚非梦笑了笑，&ldo;只是我大约撑不到那时候……听说你们当中有个钦差，钦差的尚方宝剑上有桃木，那么让他刺我一剑，便当做就地处决了，花不了多长时间。我自魂飞魄散，不再祸害人间。&rdo;

玄龙道：&ldo;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你去江边，越过鬼门回阴司去罢。&rdo;

姚非梦微笑起来，他的笑容中甚而还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少年气：&ldo;可是我已经派小鬼化妆成人，通知了你们的那个城主什么的人，他们很快便会来捉拿我。&rdo;

玄龙道：&ldo;走。&rdo;

&ldo;我杀了整整十四个人，不该因罪伏诛吗？&rdo;姚非梦问道。

玄龙沉默了一下，而后道：&ldo;他们也杀了你，死不足惜。&rdo;

&ldo;但一命是一命，他们杀了我是一回事，我杀了他们又是另一回事。&rdo;姚非梦道，&ldo;人间有人间的规则，鬼界亦要听从阴司的规则。花小先生常说的，要讲道理，便是这样。&rdo;

花珏用力擦了擦眼睛，摇摇头：&ldo;不。&rdo;他颤抖着声音，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翻来覆去都是这个&ldo;不&rdo;字。

姚非梦接着笑：&ldo;你这样，作为判官笔的主人未免太温和了些。我的确是杀了太多的人，其罪当诛。&rdo;

花珏隐约记得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但他迟迟想不起来。他在一片带着血色的黑暗中，隐约看见头顶飘来一盏纸灯，明黄色的。

他以为自己应该看不见东西了，但那盏灯又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视野里，是孔明灯，上面吊着长长的、五颜六色的纸穗子，上面写着生人对亡故之人的思念。

鬼门开，凡人也放灯，据说灯同纸船一样，会随着河流一起流入阴间，让离世的家人看见。

花珏陡然想了起来，他要说的是什么：&ldo;不能‐‐你，你的母亲还在这里，即便现在不能，难道去了阴间，你也要让她找不到你，就这样抛下她吗？&rdo;

他看不见姚非梦的神情，却明显感到周围的气氛冷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不该说的话被他说了出来。一旁的亓官楞了一下，接着拼命挣扎了起来，似乎有什么话要急匆匆地告诉他们。玄龙和花珏都不知何故。

所有人顺着花珏的视线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了头顶一个孔明灯，明黄色，孤零零地浮在寒冷的深空中。

那是给姚非梦的孔明灯，这个世界上，除了姚大婶，还会有谁给他写孔明灯呢？

接着，花珏心口突然一痛，一种超出了他自小以来体验过、想象过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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