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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堆薪（第2页）

与此同时，大陆各地悄然兴起“静灯运动”。青年们效仿长安街头那群素袍人，在夜晚点亮铜灯，围坐读书。他们不聚众闹事，也不攻击官府，只是坚持一个问题原则：**今日所学，必须有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留存心中。**

这股风气迅速蔓延至官学体系内部。一些教师开始在课堂末尾增设“悬疑时刻”，鼓励学生挑战课本结论；更有大胆者将《思辨录》改编为戏剧，在民间戏台上演。其中一幕尤为震撼：一名学生质问皇帝：“若您制定的法律永远正确，那您出生前的世界，又是谁说了算？”

戏毕，全场寂静，继而爆发出雷鸣掌声。

而在皇宫深处，刘进每日都会收到一份匿名情报简报，内容全是各地涌现的新问题。他从不批示，也不追查，只是默默将每一页折成纸船，放入御花园的溪流中，任其随水漂走。

直到某日清晨，内侍慌忙来报：“大人，玄武门上的青铜晷针昨夜自行转动了七度，指向北方偏东！钦天监测算，该方位正是归墟所在！”

刘进站在廊下，望着初升朝阳，轻轻抚摸怀中那枚与儿子耳后黑痣形状相同的玉牌。

“是时候了。”他说。

他换下朝服，穿上一件普通布衣，带上一只装满旧书的竹箱，悄然离开皇宫。没有人阻拦，仿佛整座长安城都在默契地为他让路。

七日后，一艘无名小舟驶近问渊岛。船上男子步履沉稳，目光深邃。守岛少年正在岸边调试一台新造的“星轨推演仪”，忽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没有拥抱，只有长久的凝视。

最终，少年开口：“你来了。”

刘进微笑：“我一直在等你走到这里。”

“你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你会选择来这里。”刘进望向岛上燃烧的蓝火，“就像我知道，真正的玄武门不在宫墙之内，而在每一个敢于直视黑暗的眼睛里。”

父子并肩走入石殿。少年取出识心卵，置于祭坛之上。刘进则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玉简，上面刻着半句古文：“父启子承，灯火相继。”

两件物品拼合刹那，整座岛屿剧烈震动。海底钟声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召唤，而是宣告。

墙壁上的星轨图全面激活，投射出一幅覆盖全球的网络结构??那便是“天网”的真实形态：由三百六十座灯塔构成的精神控制矩阵，贯穿古今，横跨欧亚，连罗马元老院、印度佛寺、波斯观星台都被纳入其中。而最核心的一点，竟位于北极冰原之下，标记为“初源灯冢”。

“它还在运行。”少年低声说。

“但它已经裂了。”刘进指着地图上数十个闪烁红点，“这些是你们点燃的‘异火’??每一个问题，都是一道裂缝。当裂缝连成网，旧网就会崩解。”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你当年为什么要让我经历那些？药汤、护身符、梦境剧本……难道就不能让我自由成长吗？”

刘进闭上眼：“因为‘自由’本身也是一种程序。如果你从未被操控，就不会真正理解什么是自由。只有亲历谎言，才能识别真相；只有穿过迷雾，才懂光的意义。”

他睁开眼，直视儿子：“我不怕你反抗我，只怕你盲目顺从。所以我必须扮演那个‘父亲式的权威’，好让你有一天，能亲手打破它。”

少年久久无言。最终，他走向中央祭坛，将双手覆于识心卵之上。

“那么现在，轮到我们写新的剧本了。”

话音落下，蓝火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光柱直贯云霄。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域、岭南、辽东、南诏，所有持有《思辨录》副本的人在同一瞬间感到心头一震，仿佛某种枷锁应声而断。

而在罗马广场上，一名学者拾起飘落的纸页，读出上面用拉丁文书写的文字：

>“当你们谈论真理时，可曾问过谁定义了它？”

同一时刻，印度恒河边，一位僧人展开卷轴，看到一行梵文：

>“若解脱需依经文，那第一本经，又是谁写的？”

世界，开始发问。

多年以后，史书记载：“自问渊岛建成，天下学子皆以疑为德，以问为道。旧制崩解，非因刀兵，实因无声之潮。灯主隐退，非败于战，乃溃于思。”

而那座漂浮的环形岛屿，始终未曾沉没。每逢月圆之夜，岛上蓝火会自动分裂出九十九缕火种，飞向四方，落入凡人手中。接到火种者，往往会在梦中听见一句低语：

“你还记得第一个让你睡不着觉的问题吗？”

没有人知道是谁在说话。

但所有人都明白??

风暴从未结束，它只是换了形态。

光，正在学会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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