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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赵老师回忆录15（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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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哥，我手机号码不换的，咱们常联系。我到这里之后，你教给了我不少东西，虽然我不在这里了，但咱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你永远都是我哥。”张帅说着，就红了眼眶。清明的眼眶也红了，用了抱住张帅，拍了拍：“行啦，多大的人了，不许哭，这是好事，哥替你高兴。你就是换个单位，也不是要出国呢，以后还能常常聚一聚。”“恩，哥，就这两天，咱们就先喝一顿。”“好，一言为定！”

送走了张帅，清明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伤感。正想着心事，迟鹏推门进来，见清明正在发呆，于是问：“沈哥，怎么了，看上去情绪不是很好呢？”“张帅走了，你知道吗？”“恩，刚才回来的时候碰上他了，他这一步走的真是挺好的。”“是啊，走的挺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这一走，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其实，沈哥，我也是来向你道别的。”“什么？道别？你要上哪里去啊？”“我和小冰谈恋爱你也是知道的，小冰学的虽然是中文，但是在这里教那些乱七八糟的课，又当着班主任，一天天被学生气的直哭。我们都觉得在这里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一起去南方闯闯，最近我们联系上了南方一所私立学校，谈好了价钱，供吃供住比这边工资高的多，小冰教中文我教计算机，假期的时候去面试了，都通过，这就要走了。”“就要走了么？”“恩，刚跟柳主任打了招呼，就定这两天的车票了。”“那这两天咱们聚在一起吃个饭吧。”“恩，好。”

还是清明刚来时候，凤琴给他接风时候的那家烤肉店，一个小包厢里，凤琴，清明，张帅，迟鹏和韩冰围坐在一起。五个年轻人，一起在这所小小的学校里渡过了几年的青春的时光，少年作伴的光景最让人难忘，清明他们一起欢笑一起奋斗一起同仇敌忾，一起留下了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那些一起吃饭逛街，一起唱歌喝酒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而此刻，他们五个人中的三个都要离开了，张帅去了银行，迟鹏和韩冰要去南方的私立学校。挥一挥手，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这一夜他们说，不醉不归吧。

此刻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小包间里弥漫了烤肉的焦香，人手一瓶啤酒，也不用倒进酒杯，他们就这么边喝边聊，聊刚来时候彼此那个傻样子，聊自己对大家的第一印象，聊第一次去食堂吃饭，聊第一次住学校寝室的感觉，聊第一次上课时候的心情，也聊大家在一起吃过的饭，喝过的酒，逛过的街，唱过的歌。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红的，却都强忍着，欢笑着。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当王明伟背诵出李商隐的这首《夜雨寄北》时，张帅最先控制不住，大哭起来。接着其他人也都哭了。究竟是哭什么呢，眼泪就那么不加节制的一道道在脸上冲刷着。是哭曾有的旧时光一去不复返，还是哭彼此共同的回忆，是哭曾有过的欢乐，哭那些惜别的心情，还是哭说不清道不明的，未知的未来，谁也说不清究竟到底是在哭什么，只是每个人都泪流满面。或许吧，每个人都坚强太久，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些不愿触及的伤痛，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个脆弱的时刻，在那个特定时间地点人物重合的时刻，所有外在的伪装，所有自以为坚的躯壳，都会像薄而脆的鸡蛋壳一样裂开一道缝隙，然后那些一直被困在心里的东西如倾坝一般决堤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张帅迟鹏和韩冰走了之后，单位纳编的文件刚好发下来，因为就剩了王明伟一个新人，所以自然而然的这个编制也就属于他了。虽然有了编制，可王明伟并不快乐。自从张帅他们走了之后，学校里的年轻人就只有他和李小艾了，李小艾总是很忙，所以清明连个聊天的人也没有，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和周老师，看着空出来的那三个桌子，他心里真的很怀念大家一起相互打趣的日子。现在的他，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写教案备课的时候还是一个人，他觉得有些。尽管仍然可以写些东西，可是写东西也祛除不掉这种如影随形的。

就这样了几个月，上级又下来文件，说是要合并各个小技校，使它们变成一个有些规模的大技校，因为有这个打算，所以列入合并名单的小技校都要停止招生。几个月过去，合并的事情一直没有动静，由于不再招生，原来在这里学习的那些学生也都陆陆续续的下厂实习了，现在，整个学校只有这十几个老师在这里，男生寝室这边更是只有清明一个人，因为没有学生，食堂也不再做饭。白天的时候这些老师来点个卯就各自回家，只有清明无处可去，只好呆在办公室上上网写写东西。晚上回到黑漆漆的寝室楼，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清明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李小艾和校长要结婚了。校长和原配夫人结婚十多年也没有孩子，现在凤琴怀了他的孩子，于是他把家里大半部分财产给了原配，然后离了婚，现在准备迎娶凤琴。清明问凤琴：“为什么要嫁给比自己年龄大这么多的校长呢？你真的觉得你们感情足以克服年龄阅历等各方面带来的差距？再说现在学校变成了这个样子，校长不校长的还有什么意思呢。他大你那么多岁，等你们的孩子长大了，他也老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凤琴看着清明，苦笑到：“清明，我不瞒你。其实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他。我刚来的时候他对我很照顾，我从小就没享受过什么父爱，他带给了我那种被年长男人宠爱的感觉。一开始我是挺迷恋他的，可是知道他有妻子，我一直在保持了距离。后来他到底还是越界了，他是校长，我能怎么办。本来他早做过检查，说是几乎没有生育能力的，我们也就一直没用什么措施，谁想到这么小的几率被我摊上了。我到医院想去做掉。可是医生说，以我现在的身体条件，如果不要这个孩子，那么以后可能都不能再做母亲了，清明，你说我能怎么办。现在这个孩子把我们捆在了一起，我总不能做单身妈妈，孩子需要父亲，这点我比谁都明白。告诉了他，一开始他还不相信，后来又去了趟医院，证实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他非常高兴，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因此不惜一切代价要和他老婆离婚娶我。事情到了现在这地步，已经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你明白么。”清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一直以为凤琴的故事是个男财女貌你情我愿的剧本，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牵扯出这么多的波折。于是他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对凤琴说：“既然要嫁给他了，就高兴一点吧，毕竟他还是很负责的要娶你。现在你肚子里有了宝宝，不能总是苦闷，否则宝宝会抑郁的。”凤琴笑了，说：“你放心吧，我没事，我一向是个很能想的开的人。不管怎么说，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有点家产再加上他本人也是很有能力的，以后我们的日子倒也没什么问题。对了，清明，我们要离开这个学校了，他说这上面的文件把招生的事情冻结了，学校没有了资金来源，想撑下去太难了，而合并的事情还不知道是哪年哪月才能实现，我们现在要停薪留职，然后到别的学校去。”“哦？你们要上什么学校去啊？”“是他一个朋友开的学校，主要是培养导游的，他朋友还有别的生意，无暇管理这个学校，因此让他过去当校长，我仍是教务处主任，我们也会把大黄带走，让她继续当她的招生办主任，她人以前虽然别扭了些，但是和外界打交道的能力还是可以的。你呢，清明，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清明想了想，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去了。”“你不去，难道要在这里死靠么？没有出路的。”“不是，我也想办停薪留职，然后想回家乡那边去看一看。”“是想回去找小晴么？”“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跟她说了几回让她过这边来，可是她一直都不肯。我想她可能怕不习惯这边寒冷的气候吧，现在学校既然这个样子，那我还是回去吧，正好离家也近些。”

清明是和校长、凤琴、黄晶一起办完的停薪留职手续，之所以不是彻底辞职，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带着编制的，只是停薪留职的话，若大技校真的成立，他们的编制都会被合并进去。如果辞了职，那以后有什么好事情就和他们无关了。

清明坐上回家乡的火车，看着车窗边一闪而过的各种景物，他心中感慨万千。想到当初自己手拿简单行李狼狈从家乡逃出来的样子，想到以前在家乡的种种，想到自己在东北这座小城一起经历过的事，一起共事过的人，王明伟觉得，这简直就像一部电影。

车一站一站的停着，离家乡的方向也越来越近了，清明这次回去并没有告诉小晴，他想给小晴一个惊喜。在漫长的火车旅途上，清明似乎一直在回忆，从大学时候开始，一直到实习，再到去志和杂志社，然后来到这所技工学校，有了编制。他走的每一步，在旁人看来似乎都是很好的，似乎每一步都赶在了点子上，似乎总有贵人相助。是的，看起来一切都很好，可是只有清明自己知道自己的感受，他真的就如别人所说，像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看起来前途一片光明，可就是找不到任何出路。为此，清明有点苦恼。

列车还在行进着，对面卧铺来了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一副学生模样。清明闲得无聊，就和他攀谈起来。通过攀谈，得知小伙子叫付越，是今年新毕业的大学生，他毕业后准备到处走走，顺便找找工作。“到处走走，顺便找找工作么？”“是啊，有什么不对么？”“倒是没什么不对，不过在我的逻辑里，都是到处找找工作，顺便走走的。”“好不容易念完了这么多年的书，不到处走走，多亏的慌啊。工作么，有合适的就做段时间，没合适就向下一个地方出发呗、”“不工作的话，哪有资金到处走，拿什么养活自己呢？”“可以写写游记赚钱啊，再不行，就管家里要点呗。”“大学都毕业了还管家里要钱，会不会觉得难为情？”“难为情？哈，大哥你可真逗，我老爸老妈有的是钱，就是我一辈子不工作都饿不死，我现在出去走走，找找工作就是个兴趣，如果我想的话，马上就能去上班，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外企、还有自家的产业任我挑。”听了付越的话，清明终于明白了以前看过的一句话，是什么样的意思，那句话就是，真正的自由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真正的自由是你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去做什么。想一想自己和现在面前的付越，自己一再碰壁，一再遇到不顺，说到底不还是因为没人没钱么，这年头，人和钱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有人，自然有门路，有门路了，钱自然会找上门路，有钱呢，可以用钱去套关系，这样也就有了人脉资本，有了人脉资本后呢，钱就会越挣越多，人脉资本也会相应的越来越多，关系网就会越来越大。这就像你滚雪球一样，只要你有个小球在手，那么加上一点技巧的话，你的雪球就会越滚越大，可是如果你手里什么都没有，那你就注定什么都抓不到。自己这么多年辛苦漂泊累死累活最后还一无所成，说到底，还是没人没钱惹的祸。

清明回到家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不顾一路旅途的劳累，打车直奔了小晴信上写的住所。想象着小晴见到自己时候的快乐惊喜表情，清明把刚买的一束玫瑰花紧紧握在手里，然后整了整衣服，郑重的敲了敲门。门打开的时候清明愣住了，手中的花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面前的这个人，是小晴吗？

站在清明面前的这个人，尽管脸上依稀还有着一点小晴当年的影子，可那近200斤臃肿虚浮的体态，那张赘满肥肉的脸，那因为肥胖而被挤压在大脸盘上的小小的似乎都有点扭曲的五官，真的是小晴吗？王明伟压制住想拔腿就走的念头，就这么看着面前的人。

小晴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王明伟。这么长时间不见，他比以前更加成熟沉稳了，脸上的线条也比过去更加圆润，现在的王明伟，算是个气质儒雅的气质男人。再想想自己，小晴把眼睛垂了下去。她没想到王明伟能回来，更没想到他能够突然间回来。她本不想让王明伟看到自己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现在，他看到了。小晴清楚的看见王明伟眼里的光辉在看向自己的一刻破灭了，那掉在地上的玫瑰花，被摔下了几片花瓣，散落在地上，像几滩血迹般触目惊心。小晴扶着门，费力的弯下腰捡起玫瑰花，气喘吁吁的问：“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没打个招呼。这花儿真漂亮，是给我的吧？”清明勉强的笑笑：“回来的急，没来的及告诉你。你这是怎么了？”小晴拿着花对清明说：“走吧，屋里去说。”

小晴住的地方是一片低矮的平房区里一间算是比较破旧的房子，清明跟着小晴进到屋里，屋子很小，有个小小的窗户能透进来一点点阳光，屋子里整体还是暗的很，一张，上堆着被褥，地上有限的一点地方摆着一张破旧的木头桌子和一把木椅子，桌子上是一只只药瓶还有几只碗几根筷子。墙角一个只小电饭锅，一个老旧的电炒勺里面还有点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菜。

王明伟站在门口，被屋子里的霉味和腐败的味道熏的头疼，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小晴看他那个样子，就说，你拿凳子到外面坐吧。清明于是就拿了凳子坐到了外面。一时间他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清明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小晴说：“那次宋小剑把我带走后，一直关着我，不让我和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联系，于是我就得了抑郁症，很严重的那种。为了治病，我就只好吃药维持着，于是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宋小剑被抓走以后，我手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钱，病成这样也没办法出去工作，还得买药治病，只有租了这么个小屋子勉强维持着。如果不是心里还想着你，也许我早就放弃了。”

王明伟听小晴这样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于是就说：“小晴你别怕，现在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把你的病治好，然后咱们好好的过日子。今晚我现在附近找个小旅店睡下，明天我就去租个宽敞点的楼房咱们搬进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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