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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她本不该在他面前哭的,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到许世风那苍白的脸,她就很难过,想哭。她认识的他,一直以来就像一棵长在危岩上的孤松,秀丽挺拔,似乎没有任何风吹雨打能伤到他,可是,她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这棵孤松也会倒下。她的心就像从高山跌进了谷底,绝望痛苦悲伤,所有的伤痛加在一起,都比不过亲眼看到他与病魔作斗争来得迅速。

&ldo;琦琦…别哭…&rdo;许世风见她哭了,顿时手足无措。他轻轻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心就好像被人割裂开一般,他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看到她哭。她哭是为他,她痛也是为了他,她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包括那颗赤诚的心。可他却无力回报。他突然好害怕,害怕某一天自己真的走了,她会伤心。不行,他不能叫她伤心,他要和病魔斗争到底,他要努力活下去。

☆、第五十七章

流年不自望,一叶落而知秋。

谭佩琦静静地倚靠在四楼病房的窗边,视线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向远方,窗外是一排梧桐,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一边,树枝粗壮高大可参天,树上的梧桐叶已经染上一层浅淡的黄色,在秋风中飘飘欲飞。脆弱一点的,也已挣脱枝干的束缚,随风而去。

在窗边痴站了许久,她缓缓转身,把目光放在病床上的人身上,带着无尽痛苦的泪水顺着洁白的脸颊滚滚而落。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若不是脸色苍白得骇人,若他不是在医院里,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他正睡得很香甜呢!可谁知道他此刻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化疗、手术、化疗,周而复始的医疗手段,让他整个人恍若脱胎换骨似的,形若槁木,面若死灰。她在他脸上再也找不见一丝往日的风采,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病容。她的心随着他的病状早已是千疮百孔。

这是他第几次因疲累而睡去?她已经记不清了。许世风近日精神很不好,每次醒过来,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又昏昏睡去。前几天不小心感染,鼻子口腔严重出血,而他本人也因疼痛而昏厥,那一次谭佩琦整个人都傻了,看着几个白衣护士将他带进手术室,许灵哭得连声音都没有了,一跤扑倒在她怀中,而她则呆愣愣地靠着墙壁,双眼大而无神,泪如雨下。这是她第一次感到生命脆弱如斯,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那么近。她连害怕都来不及有,整个人就先踏进了地狱。

她没想到他的病来的如此猛烈,上次做完化疗,医生明明说他已经没大碍,只要多注意休息养好精神就可以了。可是短短一个月不到,他就又…医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将他自鬼门关拉回,医生在给叔叔分析许世风病情时,她也在现场。听他说了一大堆术语,没有一个是她能听懂的。不过她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ldo;慢性骨髓性转为急性&rdo;、&ldo;中期提前进入晚期&rdo;、&ldo;出血点增多&rdo;。这些医学上的专用术语她一个都不懂,可她知道,这些当中每一个对许世风来说都是可以致命的。她本能地抵触这些无情的字,可心里却又牢牢地将它们都记了下来。

&ldo;现在几点了?&rdo;她已经陷入沉思,完全没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ldo;啊?&rdo;她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收回心思,扭头擦了下脸才赶紧走过去。&ldo;刚好下午三点钟。&rdo;她说着,走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ldo;…哦。&rdo;许世风看着她,&ldo;扶我起来坐坐吧!&rdo;&ldo;好。&rdo;谭佩琦赶紧起身将他扶起。

她将枕头放在他背后,让他靠着枕头坐着。&ldo;灵灵去哪儿了?&rdo;许世风环顾四周,见许灵不在,轻声问了句。&ldo;她出去买点东西。&rdo;谭佩琦说着,复又坐在椅子上。

&ldo;…哦。&rdo;许世风将头靠在枕头上,轻轻舒了口气,仿佛刚刚这短短的一个字就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ldo;琦琦,&rdo;他缓了缓,转头看向谭佩琦,右手微微抬起,谭佩琦见状赶紧将手伸过去,许世风握住了她的手。

也许是因为病房里的温度太高,又或许是因为他正病着,他的手很热,贴在她手背上的掌心就像一团火,正通过她的手背爬进她的心窝。她忍不住浑身一颤,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比难受更进一层的绝望。

&ldo;琦琦你还记得这个吗?&rdo;许世风看着她,左手从病服领口处掏出一个东西。&ldo;啊…&rdo;谭佩琦惊呆了,这个东西她怎会不记得?这是她在初中时送给他的护身符,那是她亲自去天缘寺求的,老和尚给开过光的,据说能够□□解难,逢凶化吉。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留着。她见那枚小小的护身符被他用一根墨线穿过戴在了脖子上,她心里一阵激荡,鼻子有点酸酸的。

&ldo;没想到你还留着它。&rdo;她吸了口气,看着他说。&ldo;这是第一次有女生送我东西,我当然要留着啦!&rdo;许世风笑着说。谭佩琦忍不住也笑了,但一想到他的病,感觉它好像什么作用都没有,心里又是气又是痛,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ldo;可…它什么用也没有,那老和尚根本就是在骗人。&rdo;她愤愤不平地说。

许世风握紧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深情地说:&ldo;怎么会没用?我觉得它很有用,你看,它不是把你带到了我身边?&rdo;&ldo;可…&rdo;她仍要吐槽天缘寺的和尚,许世风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头,她感觉指腹痒痒的,想说的话一下子全都忘了。

&ldo;琦琦,&rdo;许世风重新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ldo;我很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你。以前我总是在抱怨命运的不公,直到你出现了,我才明白,老天爷待人都是一样的,我失去了一些,却也得到了更宝贵的东西,你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人。&rdo;

&ldo;世风…&rdo;她抬头默默地看着他。&ldo;琦琦,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地活着。如果…如果我不能继续往前走下去,就当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地活着,连带着我的那份,走完人生中每一年的春夏秋冬。人的生命很短,能活着,就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无论路有多难走,都要勇敢地走下去。&rdo;

&ldo;世风…&rdo;谭佩琦哽咽着望着他,&ldo;不要说了,我什么也不想听。你不会有事的,你忘了吗?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们要一起走过每一年的春夏秋冬。春天,我们就去七星涯看桃花;夏天,我们就去涟漪池观荷花;秋天我们就去昭昭园赏桂花;到了冬天,我们就去老虎山品梅花,你还要吹口风琴给我听。你还要…&rdo;她没法继续说下去,泪水早已布满她的脸,这些当初看起来平常至极的小事,到现在竟变成了一辈子也无法实现的愿望,要她如何能够接受。

&ldo;琦琦…&rdo;许世风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为她擦拭眼泪。&ldo;世风…&rdo;她将脸埋进他宽大的掌心,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许世风凝望着她,仰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眼泪就像无数冰锥,一点一点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痛苦不堪。他微微喘了口气,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身体上的疼痛又怎比得上心里的痛。这种痛,足可让他灰飞烟灭。他最怕的是什么?是她难过流泪啊!老天爷,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他就算死也不会靠近她。可是,错误已经酿成,说再多,也没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她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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