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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2页）

&ldo;其实景儿更喜欢行医吧。&rdo;望着愧色满满的娘亲，并无丝毫表情。&ldo;听风举说，景儿经常熬夜读医书，而且资质非凡。&rdo;她柔柔地看着我，眉头越蹙越深，&ldo;对不起，景儿，都是娘太自私了。&rdo;

自私吗？无奈地看着欲泣的娘亲，淡淡出声：&ldo;孩儿从来没怨过。&rdo;当年外公极力反对爹娘的婚事，就是因为爹爹不愿做上门女婿。而后爹和娘私奔了，直到有了我，他们才再度回到水月京。外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不过却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便是我必须继承眠州州侯之位。就这样，在出生后的第一百天，我的前程便被定下了。

不过，定下又如何？我若不喜欢，便会毫不吝惜地放手。只是，这话我从未说过。不是怕外公发怒，而是怕他发问，因为说话很麻烦。

&ldo;景儿。&rdo;娘伸手欲碰我的脸颊，身体下意识地回避，我天生就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ldo;景儿……&rdo;娘颤颤地蜷起手指，轻轻地叹了口气，&ldo;自你周岁后便和娘生分了。&rdo;

&ldo;对不起。&rdo;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喜欢而已。

&ldo;傻孩子，永远不用跟娘说这三个字。&rdo;她重新躺下，红唇微扬，眼眸中闪烁着幸福之意，&ldo;记得景儿一岁抓周时，我们榻上放了好多东西。&rdo;她快乐地看着我，&ldo;你外公还特别把州侯印拿出来，说是颜色鲜艳你一定喜欢。而你完全不顾周围人的逗弄，径直往前爬，抓起了一枚弦月形状的玉佩，久久不愿放手。惹得你外公抚掌大笑，硬说此月即为水月京。&rdo;她目光切切，带着殷殷期盼，&ldo;景儿，这水月京是你的生地，亦是娘的生地。娘不求你将所有心思投注其中，但求你能为娘、为你外公、为百姓守住这一方人间仙境。&rdo;

沉默片刻，低低应声：&ldo;好。&rdo;

春风轻抚娘的发髻，传来婉转凤鸣。清清净净，将心底的尘埃洗尽。

当时我并不知，这一声预示着怎样的结局……

再见凤簪，却是在一片血泊之中。

&ldo;冰儿！&rdo;爹爹抱着已经冰冷的娘亲，仰天嘶吼，&ldo;不！&rdo;

娘……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嘭地跪地：&ldo;娘！&rdo;随着爹爹访友归来，入眼的就是如此情境。我第一次颤抖了，将双拳紧紧握起，又恨恨地张开，横眼沉声：&ldo;是谁？&rdo;

娘的贴身侍女满面泪痕，抱着柱子勉强支撑身体：&ldo;奴……婢……奴婢……不知……&rdo;厉厉而视，她颤唇急道：&ldo;就……就十多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把赶来的护卫全……全杀了，最后……最后……&rdo;她软软滑下，&ldo;最后为首的那人一剑……一剑就将小姐……&rdo;惨惨啜泣。

这院子里，我，是唯一没有落泪的人，是因为生性凉薄吗？不，我只是天生不会哭泣，其实痛早已沉入心底。

一夜之间，春意殆尽。外公经不住刺激，心疾发作，流着泪便去了。而爹爹抱着娘凄然地跪了一宿，直到东方微白，他才缓缓站起。

&ldo;爹。&rdo;万丈金光荡涤了夜色，浓浓的朝霞沉沉地压在我的肩上。夜景阑已经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是天下重地眠州的州侯。爹爹用红肿的双眼深深地望着我：&ldo;景儿，请守住你娘最爱的水月京。对不起，我不是个好父亲。&rdo;说完看了看血色静庭，便抱着娘的尸身向北飞去。

这是爹第一次将我当成一个男人来嘱托，也是他最后一次回望水月京。

而后徐氏勾结了翼国意图趁乱拿下眠州，在失去了至亲后，我第一次释放了狠意。派人掘了赤江大坝，将处于眠州下游的翼国粮地全部淹没。而后亲自率兵杀入徐氏大营，将叛军杀了个干净。当水月京的叛乱结束，爹爹血洗日尧门、封针上云遥的消息也同时传来。

那夜，我将血衣烧尽，背手遥望微黄的圆月，长长地叹了口气：究竟谁是碧水，谁是波心？天性淡漠的我，怕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爹娘那样浓烈的感情……&ldo;少主。&rdo;一推开房门，便见宋叔一脸媚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不用看就知道他又是来保媒拉纤。

&ldo;少主！&rdo;身后传来急切的声音，&ldo;下月您就弱冠了，可是呢，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rdo;转过廊角，加快脚步，&ldo;要是小姐还活着，那该有多心急多伤心呐～&rdo;冷哼一声，两袖带风，&ldo;姑爷啊，我宋慎为对不起你啊。&rdo;哭音乍起，不理，&ldo;唉，少主！少主！慢些走，我一把老骨头吃不消啊！&rdo;吃不消就不要跟，&ldo;少主，这次老宋我选的您一定喜欢。啧啧啧，看看这眼眉，看看这身段，宜室宜家啊！&rdo;身后飞来一幅卷轴，看也不看，微泻真气，纸片漫天飞舞，&ldo;少主！少主！&rdo;咬牙切齿的愤恨声传来，&ldo;这可是老宋我找遍眠州四境好不容易选出来的姑娘！&rdo;你选出来的？上次那个窜进我房里的女人不也是你选出来的，哼，脚下生风，向墙外飞去。

&ldo;少主～&rdo;声调拖长，依然紧跟，&ldo;少主是不是，是不是……&rdo;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半晌低低传音，&ldo;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rdo;身形一颤，又瞬间稳住，&ldo;不会不会，少主的医术都超过了姑爷，怎么会有那方面的毛病。难道是？难道是？少爷！&rdo;惊恐不定地大吼，&ldo;难道您喜欢男人？！&rdo;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全力向西飞去。先出去避避，等宋叔正常了再回来吧。

只是我并不知道，就是这一声暴吼造就了水月京最风行的流言：眠州州侯喜好龙阳……也就是在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认识了丰梧雨，一个淡然洒脱的男子。他从不问我的出身，也从不说自己的来历。与之来往，就好似沐浴在一场梧桐雨中，恬淡的友情。

而后我来到了云遥，探望了爹爹和娘亲。

&ldo;景儿你看，为父都已经老了，而你的娘依然年轻。&rdo;其实爹爹早已看不见了，在来到云遥的第二年便瞎了。如今他发如雪，双目无神，只有谈及娘的刹那，暗淡的灰瞳才会显出生气。&ldo;景儿，当年为父太心急，以至大仇未满。如今，日尧门重现江湖，而为父已眼盲年老、力不从心。&rdo;

不待他说完，便接口道：&ldo;爹，我去。&rdo;

他伏在冰棺上，只一下便抚上了娘的脸颊：&ldo;冰儿你看，景儿他长大了。&rdo;双目微颤，脉脉含情。半晌，从娘的发间取下那支凤簪，慎重地递来：&ldo;景儿，若遇到心爱之人，就将这送与她。&rdo;愣在那里，没有动作。&ldo;傻孩子，你真当自己会寂寥一世吗？&rdo;爹爹低笑一声，&ldo;莫笃定，当年为父仗剑江湖，本以为这一生将与几个好友结庐而居、寄情山水，直到我遇到了冰儿……&rdo;他紧紧握住娘苍白的手，&ldo;景儿，总有一人会唤起你心中的热情。&rdo;爹爹一弹指，凤簪直直地飞入我手心，&ldo;到时候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抓紧，将她护仔细，千万不要像为父这样，怅然半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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