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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过江（第1页）

聂宸雪在汯江上，将句丽水军溜了个够，各怀鬼胎的李道元和句丽人很快就因为互相不满，出现间隙。经过磨练的江北军，已经顺利的合二为一，时机成熟，他开始收网。

朦胧夜色下，汯江像一只沉睡的巨兽，氤氲的水汽中，能模糊的看到对岸岗哨的昏黄灯光。聂宸雪站在战船上，面容坚毅，目光平静，全港的战船都已经整装待发，今夜他要带着江北军渡过汯江。他抬起手，轻轻一挥，战船开始安静的向对岸驶去，黑暗中数不清的战船应声而动，只能听到船桨拨动江水的哗啦声。

可惜宁静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就被爆炸声，喊杀声打破了，汯江宽阔的江面被火器不间断的成片爆炸带来的火光映红。

江北军是势在必得，句丽人本就无心迎战，双方一交手，高低立现，句丽人只沉了两艘战船就开始调转船头，落荒而逃，没有了句丽的战船，李道元的水军就好比正在学走路的幼儿，还没等江北军动手，自己就先乱了阵脚，一片慌乱中，甚至有战船撞上自己人，简直是儿戏。

聂宸雪站在甲板上，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他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江铎的笑声，不禁也勾起了嘴角，心中暗道：“这就是大势所趋。李道元和严恺陵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句丽水军更是只为了浑水摸鱼。以前不不敢动他们，只是因为有西北和西南牵制，若是没有这两地战事拖累，沈厉风绝对不会纵容他们这么多年！”

眼见形势不妙，江北军就要登陆了，严恺陵顾不上李道元的暴怒，直接下令撤退。在汯江边，没有坚固的城池可以依靠，他用什么跟骁勇的玄鹰军拼。要拼命还没到时候。

“王爷，您别意气用事，现在不能硬拼。”严恺陵劝着不愿意走的李道元。成王爷双眼怒红，死死的盯着江面上乱成一团的水军，咬牙切齿的低吼：“玄鹰军，聂家。好，好！死了聂世昌和聂宸锋，还有聂宸雪！”

“王爷，走吧！先离开这里，我们从长计议！”眼看江北军的战船就要到眼前了，严恺陵着急的说道。

李道元虽然心有千万不甘，也知道此时说再多狠话也于事无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败局，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当年他除掉聂世昌，然后出其不意发兵，本以为拖住了四处驻军，京城没有了聂世昌，会是囊中之物。没想到，舍命拖住他的是玄鹰军，千里回援的是玄鹰军，将他挡在汯江以南的是玄鹰军，如今打过汯江，逼他狼狈逃走的还是玄鹰军。“该死，该死！该死的玄鹰军。”他在心中咒骂，这支军队就像一道魔咒一样，缠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自己的大计，最终就因为没有找到一位真正的将军，就一败涂地？！”李道元心中懊恼，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旁边跟他一起逃跑的严恺陵，目光冷的冻人。七八中文最快^

严恺陵感觉到他的不满，但是他不想辩解，也不想表忠心，他的心中也同样堵着一口闷气。李道元口口声声说先帝玩弄权术人心，可是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这么多年，他何曾真正的信任过自己。“现在，句丽人逃跑了，丢了汯江这道屏障，难道要怪到老子头上？”严恺陵心中暗道。七八中文首发www.7*8zw.com7*8zw.com

油将尽，灯终究要枯。尽管太医们为了他的这副残躯，殚精竭虑，但是金灿阳知道，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沙漏，生命力正在慢慢的泄露，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琢磨，现在自己被困在宫里，没办法跟外面联系，不知道汯江那边是什么状况，若是等不到宸雪回来，自己总还是要给他留下点什么的。

想着想着，他就纳闷，自己都在宫里呆了这些日子，皇后娘娘还真的是沉得住气，也不知道朝堂上，那些言官们有没有好好劝一劝皇帝。

他在这里偷偷的琢磨着自己的心思，皇帝在御书房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李方弘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案后面，面前是跪了一地的言官，各个都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们已经对着皇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了小半个时辰，可李方弘，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听着，既不反驳，也不赞同，好像这些人说的根本不是他。

当事人不回应，其他说多了，也觉得没意思，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德善在旁边急的手心的冷汗一茬一茬的好像是野草一样。规谏皇帝是言官义不容辞的职责，这些人一脸的视死如归，恨的李方弘连杀鸡儆猴的冲动都没有，痛骂一顿更是不可能，人家又没有说错，该被好好骂一顿的正是他自己。

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选的皇后贵妃都是出身高门，平时都只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多么多么的英明，现在就看出致命的缺点了。一旦她们联合起来要‘讨伐’自己这个皇帝的时候，简直是整个朝廷都在跟他作对。现在这些人自己都不用出面，只要把事情透露给这些乐颠颠的给人当枪使的人就行了。

李方弘一手扶额，微阖双眸，手指慢慢的揉着太阳穴，深吸了两口气，平息内心的愤怒。长久的沉默，让这些真理的代言人心中犯嘀咕，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众人的期盼中，李方弘站起身，没有愤怒也没有应诺。

“爱卿们的意思，朕已经知道了。说了这么久，也辛苦了，你们都先回去吧！”平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李方弘没有等其他人的反应，边说边踱着四平八稳的脚步，走了出去。德善就心惊胆战的跟在后面，别人看不出来，他却是知道，李方弘正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

没有着急回寝殿，李方弘去了皇后的宫中。自从金灿阳住到宫里后，李方弘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他的身上，就连例行的定期到皇后宫中坐坐，一起用膳的习惯都给忘记了。不过现在他心思不在这个上，也没怎么感觉愧疚，皇后则是好像完全没有介意这些小事，十分恭敬的向皇帝行礼，然后贤惠大方的亲自给他端了茶，又安排人拿来了最新做的吃食。是个温柔娴静的女人终于等到自己忙碌的丈夫，眼中都流淌着无限的柔情。

可惜男人现在的心不在她身上，眼里自然也看不到她的好。

忙完了这些，皇后看李方弘一脸的郁色，便十分善解人意的遣退了左右侍奉的人。安静的端坐，等着皇帝发作。帝后二人一直虽然不是你侬我侬的浓情蜜意，但却是举案齐眉的相敬如宾，各司其职相处的非常和谐。皇后是难得的贤内助，李方弘甚至从来没对她冷言厉色过。今日这般，可谓脾气十分的明显。

“陛下，可是臣妾做错什么，惹您生气了？”皇后温柔恬静的声音，小心的问。

“皇后怎么会，当然不是。”两个聪明人，心如明镜的打着哑谜，“是朕做错了事情，言官说的朕的耳朵都快生茧子了。可是皇后，朕难得遇到一个真心想结交的人。现在他……没有多少日子了。朕不想，错过这最后的时间，难道真的不行吗？”李方弘此时，没有帝王的威严，声音落寞的说道。

他端着茶碗，一下一下的拨弄着盖子，盯着里面的茶叶，表情是难以掩饰的伤心迷茫。

皇后内心惊讶于皇帝此时明显示弱的态度，她没想到，为了那个人，堂堂帝王能做到如此，但眼中的柔情没有减少一丝，看着李方弘，嘴角是心疼的笑容，“陛下，您先不要着急，相信太医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暖心的安慰着皇帝，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话。

两个打太极的高手，你来我往。只要温言软语的寥寥数语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皇帝想让皇后和整个后宫的人知道，他对金灿阳虽然真心，不会妥协的让他离开，但是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毕竟他是一个男人，不会有子嗣，并不会危害后宫各位什么。希望她们不要插手。皇后娘娘则摆了很低的姿态，给了皇帝一个软钉子碰，她始终装傻，没有告诉皇帝，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金少鸿今日下朝后，没有回兵部，直接回了家，在金老太傅的书房中，父子两人脸色皆十分难看。如今满朝皆知，皇上的寝宫中住着一个男人，极得圣宠，可以说皇帝日夜不离其左右，御书房都搬进了寝宫。

虽然现在还没有人指名道姓的说，这个祸乱宫闱的男人就是金家的公子，但是纸终究没办法包住火，这件事若是不尽快解决，很快就会把金家架到火上烤。

“父亲，您莫要太伤心，逝者已矣。叔父他老人家一生悬壶济世，父母心肠，一定不希望您因为他，太伤心！”金少鸿安稳自己的老父亲。心里也十分懊恼的想：“怎么会如此凑巧！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位堪称华佗在世的叔父竟然辞世了！”

本来在金灿阳被皇帝亲自接走的时候，看着皇帝当时的神情，金家就知道事情恐怕糟了。金老太傅对自己的这位好友和金灿阳的本事十分清楚，只要能找到人，让金灿阳的身体能够支持一时，皇宫就没办法困住他。

“不管怎么样，先要想办法把灿阳从宫里接出来。只要陛下找不到人，一切就有周旋的余地。”好友的离世虽然是沉重的打击，但是老人的思路仍然清晰的抓住了整件事情的症结。

“这个儿子会想办法，一有消息就来回您，您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金少鸿说道。

坐在书案后，已经古稀之年的老人家慢慢的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让金少鸿离开了。

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上，一行清泪缓缓的滑落，往昔旧事如同过眼云烟般一幕幕的在眼前闪现。几十年的至交好友，没想到那么一个笑闹人间的老家伙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若是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么不洒脱的样子，肯定又要嘻嘻哈哈的说：“有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金老头，你就是那个最看不穿的！”

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形，鹤发鸡皮的干瘦的小老头，带着一个笑脸圆眼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两个人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干净纯粹的笑。想起金灿阳，他的心又不由的抽疼，现在这个孩子该怎么办？世间还有能救他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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