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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重逢（第1页）

“师父、师伯，就是这么回事了。”那白衣道人并不是真的道士，只是为了隐藏身份，特地这样打扮。好在碧海青天阁弟子本就多是道士、道童，他在其中也并不显眼。他的本名，叫郑心远。提起他的名字，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就是那个郑王府的小王爷，刚刚廿二修为就过了海境，手握武学奇书《乙巳要术》，却死不着调的“三清公子”吗？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关心，你两个时辰的‘人筝’，可够了时间？”说话之人，正是他的授业恩师。这位传奇人物乃是一位坤道，道号涵忧散人，长居浮玉山碧海青天阁。善使一对翠扇，名为“碧天青”，既是武器也是法器，合则披荆斩棘，散则势如破竹，人称“芙蓉泣露”。

“师妹，心远伤还未痊愈。”一紫衣道人说道。此人乃是苍垠观观主妙微子，也就是郑心远的师伯。左手拂尘“太虚”，右手短刃“羽翎”，虽是利器，却非武器，拂尘为救赎，短刃为止戈，人称“芷兰幽客”。

他们的师父黄石老人一生只收了这两个徒弟，两人均在内功修为上堪称大宗。他们青梅竹马，心意相通，早年携手闯荡江湖，声名大振，得了个“并蒂明珠”的称号。后又经历三次反目，三次重修旧好。这一对师兄妹，关系十分微妙。这二位之间的恩恩怨怨在江湖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颇有些传奇色彩。

妙微子一向非常偏爱郑心远。至于涵忧散人，更是对他这弟子可谓呕心沥血。至于为何要罚他，那理由可就是五花八门，方式更是花样百出。这“人筝”的“妙招”可不就是她想出来的？说起他这次受罚，也是冤得很，纯属代人受过。

他是郑国最显赫的郑亲王府的少主，也是日后袭爵之人。可是不巧，郑国在几日前，刚刚亡国。

躲回师门的前朝小王爷，不但受了一身伤，还捅了大篓子。

他很少来碧海青天阁，除了三节两寿的时候例行登门，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涵忧散人特地为他留了个房间，并命人时常打扫，因此他每次来都是直奔自己的卧房。此时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白日便浑浑噩噩，精神不足。那日，他正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摇着手臂，把白玉箫雪浪的穗子缠在手臂上，然后又反方向转转，让它从手臂上落下来。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雪浪是他的武器，以内力震出箫声，可阻千军、破万法。

“师兄！”玥清的声音传来，郑心远赶紧盘腿坐好，雪浪插在腰间，一本正经眯着眼睛打坐。

“师兄，我进来啦！”玥清端着餐盘没手敲门，只好扯着脖子喊。

“不必这么大声，我听得见。”郑心远不动如山，袖子一扬，门就开了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缝。

“你今日怎么了？为何忧心忡忡的样子？”郑心远边扒拉着清汤寡水的饭，边漫不经心问道。

玥清叹了口气，道：“前些天杭州城被数万大军围困，守城将领被斩于马下，城内弹尽粮绝，城破不过是朝夕之间。可守城将士拒不投降，不到三千残兵竟顽抗了足足十日。外界都传是郑王府的小王爷杀了杭州太守，夺印挂帅，带着全城民兵和仅剩的老弱残兵死守杭州城。后来杭州城破，郑王府全族被屠，而你消息全无，师父几乎打发了大半个碧海青天阁的人出去找你。后来你回来了，师父就让我召各位同门回来，可是消息放出这么久了，有不少同门还是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郑心远一挑眉，一般来说，传递信息用的多半是碧海青天阁专驯养的雪雁，此物甚灵巧，不说从未失误，即便是有也是千之一二。

“师父、师伯知道此事了吗？”

玥清摇头。

“我来试试看吧。”郑心远三口两口趴完饭，一抹嘴唇。

玥清闻听此言，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称是。

碧海青天阁所传绝学之中，有一门名为千里传音术，算是秘传绝学。此术对修为要求极高，涵忧散人的所有弟子之中，也就只有郑心远一人得其真传。而门中其他弟子虽然未能掌握其中法门，但是基本的听到指令还是没问题的。

郑心远端正打坐，运气于丹田，清劲的内力洞穿原本平静的空气，他眉峰一凛，用内力字字句句振出，神识一片清明。

片刻，玥清问道：“怎样？”

郑心远收气于心，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玥清原本把大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此时见他出手也是一无所获，表情就如霜打的茄子。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郑心远道：“纸里包不住火，去告诉师父吧。”

玥清立刻投来求助的目光，郑心远最知自己师父的脾气，他也爱莫能助，自己把碗筷收拾了，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结果，这事儿被涵忧散人知道，倒是没把玥清怎么样，而是罚郑心远挂在人筝上两个时辰。因为他“欺下瞒上”。

郑心远：我巨冤？

此时，他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再被罚，小心翼翼试探地道：“师父，您不觉得这外门弟子的话……正和本门弟子失踪对上了吗？”涵忧散人默不作声，却也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她忽而拂袖，道：“既然没满两个时辰，便罚你禁闭一日。”

郑心远直想仰天长啸了，在师门讨生活实在是艰难啊！“……弟子领罚。”

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涵忧散人被那外门弟子的事绊住，竟然没有再找他麻烦。一连过了几天吃斋求道的日子，郑心远只觉得舌头都要淡出个鸟来了。不知道是涵忧散人吩咐的还是什么原因，他的师弟们一个来看他的都没有。只有玥清每天给他送饭来，感觉自己就和被软禁了没什么差别。期间妙微子来过几次，但态度都不甚明确，只叫他好好休整，莫多心思。

而事情的结果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当然，“没那么糟糕”，却也很糟糕，还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糟糕”。

这事儿还得从外门弟子之事后，第三日说起。

这日，平素从无外人光临的碧海青天阁迎来了今年的第一波客人。是苍极顶的人。一众人俱是鹤氅傍身，玉簪束发，好一派潇洒气度。为首的是一和善俊朗的中年男人，自报家门，乃是“踏雪无痕”蒋七夜。人们叫俗了，便称一声七爷。

此人乃是现今蒋家的三当家，为人温厚随和，德才兼备，颇受江湖人称道。他年且不惑，气质清雅，发束墨绿玉簪，腰佩长剑“绿柔”，举手投足间一派儒雅君子的浩然正气。那剑温润端方，不事雕饰却沉稳贴当、刚柔有度。正如蒋七夜本人一般，虽为如今江湖上最大门派的当家家主，却丝毫没有半点桀骜，也不像其他成名的剑侠一般拿捏姿态、目中无人。相反，他待人十分亲切和蔼，没有半点架子，蒋家大小事宜都由他操持，事事亲力亲为。对内以德服众，对外乐善好施，不论是蒋家门人还是其他江湖人士，都对他十分敬重。

不必说，身后这一群便是蒋家子弟。妙微子和涵忧散人迎了出来，妙微子和煦一笑，口诵道号，“请众位厅堂议事。”

涵忧散人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对这些不速之客颇有些敌意。妙微子却不动声色，气度如常，郑心远翘着腿歪在视线死角的横梁处，偷眼打量这一众修士。各个仪礼合度，一动一静就像尺子量出来的一样，甚至连端茶杯、喝茶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想是从小便受了严格的家教，如何大方得体又不显拘谨，如何谦和有礼又雅正持重，举手投足间不失风范又不至做作，这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郑心远看得牙酸，移开目光不想再看他们教科书一样的“表演”，他打了个哈欠，余光扫见人群末尾竟是一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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