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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跟栖鸾殿的热闹不同，扶凤殿这边则是一片寂然。宫人们都只是埋头做事，偶尔交谈两句，声音也是压得极低的。这倒是楚珺吩咐的，说自己喜静，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就好，不要吵吵嚷嚷，既不端庄又不沉稳。要说这扶凤殿里也确实有不安分的，对楚珺的吩咐没当回事。楚珺在殿里听到声响，出来只淡淡地说了句&ldo;你既然听不进本宫的吩咐管不住嘴，那也不用在本宫眼皮底下当差了，省的聒噪到不该聒噪的地方，连累了其他人&rdo;，就把人交给了悦琴处置。悦琴把那宫女打发到浣衣局，点了个平时安静本分的洒扫宫女顶了那宫女的差事，悦棋悦书悦画也在旁帮衬，把事情很快平息下来。现在扶凤殿的宫人都知道，除了楚珺一向倚重的心腹翡扇玉屏外，悦琴几个也是有手段的。做事也都上了几分心，对楚珺也更加恭敬。

自从那天晚上楚珺偷跑去紫宸殿之后，就一直心痒痒，好像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法似的，晚上总想往出溜。好不容易等过了几天，想来那天去乾宁宫的事没人发现，这才又如法炮制，子时以后从扶凤殿翻了出去。

去长思殿可比去乾宁宫容易的多，去乾宁宫还得想方设法避人耳目，可在长思殿周围，想遇到个人都难。楚珺身轻如燕，毫不费力地就窜到了长思殿后寝的窗前。

她刚抬手想敲窗户，就像多年前她与陈赞约定的暗号那样，没想到窗户倏地一下突然打开了。楚珺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看到窗后站着的正朝她微笑的人，这才拍拍胸口，&ldo;你怎么这么会把握时机地开窗，吓我一跳。&rdo;

陈赞笑道：&ldo;我这里平常静得像死水一样没有一点声音，你站在窗外没有一点动静我都能发现，更何况你并没有刻意掩饰响动。&rdo;

楚珺撇了撇嘴，&ldo;这也说不通，你就算听到动静过来窗边，我也应该已经敲了几声了，怎么可能我一抬手你就开了窗？&rdo;

陈赞摇摇头，&ldo;好啦，拿你没办法，你来之前我就一直在窗边，这才能这么快的。&rdo;他看着窗外的楚珺，&ldo;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站在外面跟我说话吗？&rdo;

楚珺这才反应过来，&ldo;哦&rdo;了一声，这才翻窗进来。陈赞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去接她，她就扶着陈赞的手臂扑下来，一下子撞在陈赞身上。

陈赞一愣，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离一点，使自己能看到她的脸，&ldo;没撞到哪吧？&rdo;

楚珺咯咯地笑着，&ldo;没事没事，这能撞到什么呀，&rdo;她看着陈赞左右打量了窗外后关上窗子，接着道：&ldo;都子时了，你不休息，站在窗边做什么？&rdo;

陈赞转过身，引着她往里走，&ldo;睡不着是常有的事。前几日就听说你回来了，哪里还睡得着？&rdo;

楚珺停住步子，仔细打量着陈赞。一别六年，他更高了，眉眼间的线条更明朗了，整个人的轮廓鲜明起来；气质却全然沉淀，仿佛六年前那个霁月清风一样的少年，与现在这个如一泓深谭般莫测高深的青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陈赞见她停住步子只是看他，也停下来道：&ldo;怎么？我可有什么不妥？&rdo;

楚珺摇摇头，&ldo;六年了……你看……我变了么？

陈赞就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ldo;自然变了。你高了些，头发长了些，这眉目神情，越发地像颜皇后了。&rdo;他顿了顿，走近她两步，&ldo;颜皇后笑起来，左边眼角下有一道褶，&rdo;他伸手摸了摸楚珺的左眼角，&ldo;你也有。&rdo;

楚珺那种每每提到母亲的无力和茫然又冒了出来，&ldo;母亲？我很像她吗？我对她的了解，似乎还没有你多。&rdo;

陈赞转身走了两步，将后寝内唯一的矮几下仅有的一张坐垫拖出来，示意楚珺坐下。自己直接跪坐在案边，&ldo;要说神似，你不如柳嫔，要说形似，你不如敬王妃；可形神兼具者，独你而已。&rdo;他不看楚珺，眼神飘向远处，&ldo;然而再像又能怎样呢？终究不是当年的那人了。&rdo;

楚珺听出他话里有话，似乎对当年的事有所知。对于他没有对着父皇那样的顾忌，楚珺就问道：&ldo;敬王妃颜氏亦出于瑶谷，乃是母亲的堂妹，我有所耳闻。但父皇提及此事时似乎有难言之隐，你可知为何？&rdo;

陈赞转向她，&ldo;敬王当年为求娶颜氏之女，可是费了一番周折。本来颜缜经不住敬王相求同意婚事，为循颜家祖训要将旁支之女嫁之。敬王却不肯松口，一心要求娶颜缜四叔之女颜纤。虽此事终成，然敬王为了成事到底应下什么条件付出什么代价，外人也不得而知了。&rdo;

陈赞话里没有什么敏感的内容，但楚珺联系之前父皇的话和反应，再仔细一想陈赞话里的几个关键点，脑子里像有一条线突然贯通了似的，一下子浮出一段完整的旧事。

第十三章亲事

第十三章

楚珺心中惊疑不定，甚至有些不确定陈赞的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可若是自己理解的意思，这件事如此辛秘，他怎么会知晓？她试探着开口：&ldo;我在瑶谷待了六年，却从没听过半句关于此事的消息，舅舅更是一个字也不曾提过，你怎么知道的这样详细？&rdo;

陈赞道：&ldo;要说这些皇室秘闻，很多宫人都知道的比你们多。你们是正经主子，他们自然不会在你们面前乱嚼舌根。我不过一个小国质子，宫人们说什么都不会避着我，我就这样听说了不少事情。&rdo;

楚珺稍稍放心，斟酌着道：&ldo;这么说……敬王此人，我还得多加留意？&rdo;

陈赞没想到她会一下子从当年的事跳出来，没有再追根究底到底当年皇帝、敬王和颜皇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考虑到这件事对以后的影响，一时有些另眼相看的意味，&ldo;不错……不过，要我说，你目前完全可以不用顾忌他。他能只因为容貌相似而求娶颜纤，你可是颜皇后的独女，他能对你怎样？&rdo;

楚珺恍然了悟，&ldo;确如此。子嘉，你总是能想到我想不到的。&rdo;

陈赞苦笑道：&ldo;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父皇送到兴国，更没想到，在兴国一留就是十四年。&rdo;

他几乎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不在宫里的六年，楚珺甚至不敢想他是怎么挣扎着生存下来。他在信里更是对自己的处境只字不提，只是与楚珺说些宫里的人事和自己的了见解，有时候甚至还说一说他在哪得了一本什么书讲的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对楚珺表达了自己对现在处境的不满。

楚珺从来都不是会安慰人的。她顿了顿，将坐垫向前稍稍移动，坐得离陈赞更近点，笑道：&ldo;虽说你觉得这里几乎每件事都很糟糕，但我也在这里，这总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吧。&rdo;

陈赞表情缓了缓，露出一丝笑意，可马上就消散了。&ldo;可你已经及笄了，离双十越来越近，我的前路却还一片黯然。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陛下也不会留你在宫里太久。&rdo;他看向楚珺，&ldo;你现在回来，处境比你想象的更危险，我想……陛下应该会很快考虑你的婚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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