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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我心中恼火：方才还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现下竟如此待我！哼，男人的脸也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么！便撅起嘴故意说：&ldo;我还没追究你瞒我之事，你反倒来怪我，你很有理么？&rdo;

说完，我偷偷瞧他，只见他眼睑低垂，容神疲惫，嘴边却依旧是抹淡笑，却只像是荷叶上的露珠，风一吹便散了。良久之后，他抬眼微微摇头：&ldo;我又怎会比姑娘有理，我什么都明白，自然不会责怪姑娘的。&rdo;话虽如此，可那幽深之下的落寞，任谁都瞧得出来，可我却偏偏躲开眼，不想再看，只暗自舒了口气：幸好他没朝我发火，否则还真不知如何是好。我与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便要我为他生为他死的，任谁也说不过去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许是看出我脸上不屑的表情，他眼神又是一黯，闭眸沉声道：&ldo;方才让姑娘受惊了，都是在下的不是。&rdo;我一听，顿觉好受不少，便靠上去环了他的脖子娇声道：&ldo;你知道就好，方才可被你吓死了，现在少不得要安慰安慰我。嗯，让我想想叫你做什么好呢？这样吧，我不为难你，我就要这个！&rdo;

我在他唇上轻轻一点，旋即贴身上去，刚触到他的薄唇，肩头却被猛推一把，我大惊之下没站稳，几个趔趄竟一脚踏空跌下崖去。

雾倾涟动

我虽然喜欢玩水，但从小有寒护着我，游水却是半点都不会的，这次从那么高的崖顶跌落，我心中的慌乱可想而知。一时间，我只闻耳边风声烈烈，却是刺骨冰寒，脑中像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记不得。跌进水中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了寒在急声唤我：&ldo;小桐……&rdo;我只来得及瞧一眼如洗碧空，纯净得没有一丝浮云，下一刻，便周身如落入冰窖般寒冷，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我无力可挡，也无处可逃。我瞧着眼前自己呼出的气泡汩汩上涌，心却渐渐安定下来，就好像自己也会如那轻盈的水泡般缓缓升腾，直至攀上云端……寒，我这就要来见你了么，也好，也好，这世上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不如去到你的身边，和你永生永世相守……我身上的气力一点点散失，肚里不知喝下了多少冷水，只觉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我已不能承受，不能抵挡。终于，我缓缓闭上眼，感觉身子突的轻飘飘的，有如置身绵绵浮云之上，每踩一下都脚下虚软。要走了么？这便要走了么？我眯着眼，双臂轻舒，五彩绡衣飘荡似水中蔓糙，如云长发在周身舞出如幕烟云，身子恍若风中落叶般轻柔摇曳，那是身处天界才有的畅快淋漓之感！我，这便要去了么？我一下子迷迷蒙蒙，又似到了另一个境地，却不是蓬莱仙岛那样琼楼玉宇、华乐飘飘的圣地，仿佛在一片混沌中穿行，周围悄无声息，却又是暗霭沉沉，我左右张望，急声高呼：&ldo;寒，你在哪里，我怎么瞧不见你，寒，寒……&rdo;远处似传来他焦急的呼唤：&ldo;小桐，小桐……&rdo;我大喜之下猛追几步，那声音飘忽荡漾，似又从另一处传来：&ldo;小桐，小桐……&rdo;我又转身飞奔，可那声音总是忽左忽右，叫我怎么也抓不住，我急得不知所措，只得跌坐于地大哭起来：&ldo;寒，你到底在哪里，快出来吧，我找不到你啊！&rdo;忽然眼前猛地袭来一阵浓雾，我顿然晕头转向迷蒙不已，仿佛有东西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叫不出也动不了。恍恍惚惚不知多久，在那片迷雾之中，我仿佛又听见寒的声音：&ldo;小桐，小桐，快醒醒啊，小桐……&rdo;这一次，声音却似近在身旁。是，是真的？寒就在我身边么？我使尽全力睁开眼，面前似乎真有个人影，是他么？我努力想抬手抚上他的脸，可却好像一点力也使不出来，只得疲惫地阖上眼，听他唤我的声音益发焦急而狂乱：我的寒长大了，连声音都不似原先的清润，变得暗哑而低沉，可却依旧那样好听。寒，你等了我太久太久，一定很苦很痛吧，今后我一定不再任性，不再让你伤心难过了，我们，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永生永世在一起了！真是苍天厚爱，竟能让我寻到你，我一直不敢死，不为别的，就怕生生世世，次次轮回也无法和你相遇。谁知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就能如了我心中之愿。是你一直在奈何桥边苦苦等候么？是你日夜凝望不敢眨眼么？是你时时向老天企盼我们的重逢么？是你无悔而又无怨的绵绵希冀么？我真的好开心，可身子却好似不再是自己的，无知亦无觉，突然天光一亮，我肚里翻腾不已，猛地一呛，吐出一大口水来，脑中顿时清明了许多，正眨着眼不知所以然，却被个人死死搂住：&ldo;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谢天谢地，你真的……没事……&rdo;我晃晃脑袋，这才听出他的声音：这个死人还在身边，那我就还是活着的？不知怎的，我心头有丝忧伤浅浅漾开：我活着，那寒……又是我的幻觉么，可为什么声声呼唤是那样清晰，以往再是美梦，他也从来没说过一个字，这次唤了我那么久，那般焦急，我以为，我还以为……

我愣愣地直着眼，他重又唤道：&ldo;你怎么了？说句话啊！&rdo;他轻拍我的脸颊，我回神喝了句：&ldo;别打我，疼啊！&rdo;那娇弱的声音是我发出来的么？怎么跟猫叫似的，我有些不悦，他猛然一颤，又将我揽进怀中：&ldo;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忍心叫你疼呢。你没事就好……&rdo;他的声音欣喜万状，隐隐的竟有些哽咽，我迷迷糊糊地想：我还活着有那么可高兴的吗，真是莫名其妙，那你开始推我下去又是作何想法？冰冷的亲吻如雨点般密密落在我发间额头，他浑身颤抖如风中落叶，却也寒冷似冰，我不适地扭了扭身子，想挣开，却被他搂得更紧，耳朵紧贴上他的胸口，那激昂而又纷乱的心跳真的还是那淡定从容的杨大盟主么？他的声音抖得浑然听不出原来的声调，只反复念叨着几句：&ldo;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幸好你没事，幸好……&rdo;我听得有些不耐烦，便嘟囔道：&ldo;我还没死呢，你就少说几句吧，絮絮叨叨个没完，像个老婆子一样，方才推我那劲哪儿去了。&rdo;他身子一滞，渐渐绵软下来：&ldo;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rdo;那嗓音凄楚又透着几分可怜，叫我本想骂出口的话也硬是憋了回去，只随意说道：&ldo;我打你骂你做什么，你别再唠叨我便能多活几日了。&rdo;他果然不再说话，只紧紧拥着我，一颤一颤的，那沉沉的喘息之声依旧在耳边回荡不绝。我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ldo;我没怪你，可你也不能再生我气了好么？我们就此扯平吧。&rdo;

他下颚抵着我的后脑勺，我感到他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又是急急说道：&ldo;我又怎会怪你，我知道，我知道你若是能救我，便一定不会抛下我的，是么？我知道在你心里，还是，还是有些怜惜我的，是么？&rdo;我在他胸口蹭了蹭，深吸了口让我眷念不已的清雅药香，笑道：&ldo;那自然啊，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嘛，我若不是太过弱小，又怎会弃你不顾，你不知道，我心里痛得很呢。&rdo;

他又是一颤：&ldo;真的？&rdo;&ldo;嗯，自然是真的，我从未这样庆幸过你的平安无事。&rdo;我缓缓开口，内心竟平静了许多：这句话倒是源自真心，我还未想过，如果他真的死了，我难道会无动于衷？我知道不会，我知道……

闭眼歇了一会儿，自觉恢复了些气力，便睁眼打量四周：&ldo;这是哪儿？&rdo;

&ldo;是个石洞，幸好被我寻到了，否则在外头可怎么办？&rdo;他的嗓音里透着欣慰，我却知道，他救起了我，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还要到处找寻能养息的地方，是多么不容易啊。

我胸中有丝感动正浅浅晕开扩散，却被周身的寒意激得猛一个哆嗦，虽然生着火，可这样的天气，我又浑身尽湿，那还不得染上风寒啊。于是我开始扯着衣衫上的系带说道：&ldo;我衣裳湿了，会着凉的，你替我换上干的吧，就在我包袱里。&rdo;他猛地一顿，喘着气道：&ldo;不用，我替你用内力烘干。&rdo;我挣扎着推开他：&ldo;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换了衣裳岂不快多了！&rdo;说罢便扯开衣带，他没来得及阻止，外衫便被我扯落抛在一旁。四周悄声一片，连他也似乎屏住了呼吸，我衣衫尽湿，上身只剩下件薄薄的兜衣，却已是紧贴在身上，曼妙身姿尽现，胸口微微起伏，玉琅珠正闪着逼人的光华。再一瞧他，半阖着眼缓缓扭过头去，说道：&ldo;好了，姑娘别再乱动了。&rdo;他取过我的包袱，我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

他扶着我坐正，便起身朝洞外走去，一个闪身，我已瞧不见那月白色的身影：呵，还真是个君子。我摇着头轻笑，顺手将湿衣服一件件脱下，可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我费了大劲才穿上罗裙衬裤，正要系兜衣的系带，手却是半点都抬不起来，只好轻声唤道：&ldo;喂，进来帮个忙！&rdo;

他在洞口一闪，却又急急避开眼：&ldo;姑娘还是快些穿上衣衫，免得着凉。&rdo;

我无奈地笑笑：我要穿得上还需找你么？便说道：&ldo;我浑身没劲，抬不起手来，你就行行好，帮我系个带子就成。&rdo;他似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垂头走近，我朝后指了指，便侧过身，将湿漉漉的长发挽到胸前，整个雪背便裸露在他眼前。我丝毫没觉出他的触碰，他便已飞快地系好了带子，将绡衣披到了我身上，又将风氅拢上肩头，轻轻抱我在怀。瞬间，我的身子便不若方才那般冰冷刺骨，他口鼻中暖暖的气息徐徐在我耳边轻拂，淡雅的药香沁人心脾，我勾着嘴角在他怀里扭了扭，却发现有些东西不太对劲。

周围似乎依然有丝丝的血腥之气，我微微侧过脸，便立时看到他身上几处红痕正在扩大，肩头的一处已然晕红一片，衬在他的白衣上显得益发可怖，我瞧着刺眼便推了推他：&ldo;喂，你的伤好像还在流血，可敷过药了？&rdo;他呼吸一滞：&ldo;我，我忘了。&rdo;真是的，都过去那么久了，不但不敷药，连湿衣裳也不知道换掉！我没好气道：&ldo;自己身上的伤都会忘，真不知道是痛在自个儿身上，还是痛在别人身上！&rdo;他微微垂着头，闷声道：&ldo;我不觉得疼……&rdo;我在他肩头一拍，他疼得猛咝一声，我翻了个白眼：&ldo;还说不疼，是嫌血太多了，还是根本不想活了？嗯？&rdo;他默然不语，过了好半晌才轻轻说了句：&ldo;那，你帮我敷药可好？&rdo;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匆匆道：&ldo;我，我本不想劳烦姑娘的，可，可有些地方不好处理，故而，故而……&rdo;我扬眉笑道：&ldo;受伤岂非江湖人的常事，盟主大人不会是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从来不曾自己动手吧！&rdo;他微微侧首不言不语，我偷着一笑，先解下他腰间所缠宝剑，再用力扯开衣带，他只一颤便由得我乱来。我手上飞快，几下便解了搭扣，长衫、中衣一件件飘落，直至赤裸的上身堪堪落入了我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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