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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临时班长叫赵显贵，已为正式党员。我看这个名字怎么就不像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一个为共产主义事业而无私奉献的人，怎么会取这样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赵显贵同学长得比其名字还要俗不可耐，眉毛淡，眼睛小，没事儿还滴溜溜朝漂亮女生身上乱转。尖削的右腮上有一条约两公分长短的刀疤，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护公共财产同坏人坏事作斗争时留下的。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班长腮边的刀疤来历。那天赵显贵同学灌了两瓶啤酒，脑子有点飘，手脚也有点不受自己控制，在宿舍里扒光了衣服，只留条内裤，那活儿隆起如山，给人展示身上的记号，讲述自己中学时代的光荣历史。众人闲得无聊，围着听他讲述。观众席里也有几个只剩条内裤，山峰顶着前面的屁股。

班长演讲的主题可以总结为&ldo;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do;。他说自己初中的时候基本上是一流氓，这些刀疤就是与人斗殴时留下的，而现在他成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无产阶级政党里面的一员，所以说党的感化力量是无穷的。

众人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一边细看他□□的上身，只见胸前三道刀疤，差不多是个三点水的分布，背后是两条，靠左的那条自右上往左下，好似笔画里面的撇，右边的那条正好相反，宛如笔画里面的捺。班长说：&ldo;那小子本来是朝我背上交叉两刀，幸亏我跑得快，两刀才没能交叉，否则那伤口可就长了。&rdo;说完悠然自得。

我想，这实在不怎么露脸。因为这前三后二五条刀疤正好组成两个字‐‐&ldo;三八&rdo;，这应该不是什么光彩的称呼。腮边那一刀划的不是位置，如果那一刀竖着劈在胸前，连接起前胸的横向三刀，再看那可就更牛逼了。

小贩

刚开学的这段时间，敲门推销的小商络绎不绝。他们每年趁开学之际向这群不谙世事的新生兜售假冒伪劣产品，坑蒙拐骗兼以顺手牵羊，运气好一天赚几百块钱，这在当时相当于九通市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这些小商小贩推销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推销服装鞋袜的，有推销磁带单放机的，有推销小手电充电器的，还有推销运动用品的。这些人的推销招数就是那么几样。

有的走来就跟你扯老乡套近乎的，头一句就是：&ldo;诶，同学，哪里人啊，听口音北方的啊&rdo;，你要说自己是哪个哪个省的，他肯定说：&ldo;啊，这么巧，我也是啊&rdo;，又问你贵姓，知道后肯定摆出一副很夸张的吃惊的样子说：&ldo;啊，真是太巧了，我正好也姓李，哈哈哈，五百年前是一家啊&rdo;，然后就一步步地用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乡情和五百年前延续下年的亲情感化你购买他的东西。

有的采用一些特别的办法介绍他的产品如何质量过硬价格低廉。卖t恤的把t恤提起来展开，指着上面&ldo;adibas&rdo;的字母说：&ldo;你看，我这是名牌啊，阿迪达斯的，专卖店都是几百的，我这是熟人弄的，一百五卖给你&rdo;，或者指着衣服胸前印的好似回旋飞刀一样的图案说：&ldo;你认得这个商标吗，这是耐克，这个价格你到哪里去买？&rdo;。

卖随身听的一般铿锵有力地说：&ldo;我这是正品行货，质量过硬，抗摔打的&rdo;，一边说一边把那个样品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翻过来翻过去，&ldo;你看，你看，这样摔都没事&rdo;。

卖皮鞋的说：&ldo;我这是真皮啊，同学，怎么，你不信哪，我掐给你看，怎么样，弹起来没有？&rdo;。还有的要当场做实验，拿出一把小剪刀在皮鞋里面剪一点皮屑出来，又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将皮屑一头烧黑，然后伸到你鼻子前面说：&ldo;你闻闻，是不是很臭？&rdo;

我说：&ldo;这也能证明是真皮？你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什么东西烧起来是不臭的吗，有时候楼下的垃圾堆起火了，闻起来更臭呢。&rdo;

买皮鞋的苦口婆心地说：&ldo;但是我这个臭味不一样的，你仔细辨别一下，它是不是跟头发烧焦了一个味儿？&rdo;

我说：&ldo;就算是一个味儿，那只能说明这个皮鞋可能是毛发类的物质做的啊。&rdo;

卖皮鞋的无可奈何地说：&ldo;同学，你见过用头发做的皮鞋吗。&rdo;

我说：&ldo;老板，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科学技术迅猛发展日新月异，一切皆有可能啊。&rdo;

秦建胡诌道：&ldo;现在大米都可以做成纳米材料造飞船火箭，头发怎么就不能做皮鞋。&rdo;

买皮鞋的彻底投降：&ldo;你要这么说，我实在没办法，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懂得多，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rdo;

这些人的表演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开学的那段时间，许多同学都购买了&ldo;adibas&rdo;的名牌t恤、&ldo;回旋刀&rdo;的名牌运动鞋、集合了近四十首最新流行歌曲但是每首都只唱一分多钟的正版磁带，还有各种怎么翻来覆去都不出问题的正品行货随身听。

李超以180元的价格杀回来一台松下的随身听，抱在手里如获至宝，见人就满脸得意地说：&ldo;看到没有，松下的，本来专卖店四百多的，碰到我，嘿，让他妈的光着屁股回去，一百八。&rdo;

那时候索尼和松下的随身听最一般的款式价位都在四五百，对于普通家庭的学生来说意味着一个月的生活费。学生对父母的关于这笔开支的解释千篇一律是为了练习英语听力，但是实际上一百个人里面九十九个满抽屉的都是国语或者粤语歌带，找不到一盘英语听力。像我这种粗鄙无趣、对音乐没有追求的人，总觉得花四五百去买个随身听，还不如用这些钱去买鸡腿，吃饱了自己唱给自己听。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也是真的。那些四五百的随身听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ldo;随身&ldo;，因为这些品牌只要一个充电电池就可以唱上一两个小时。各种杂牌机是万万做不到的，一对新电池也坚持不了十分钟。所以校园里面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有的人戴着耳塞捧着随身听，干净利落，有的人手上拿着随身听，腰上还要别个充电器，导线缠身。

但是李超的那个一百二的松下在耗电量方面都好像不止一百二十瓦，一对刚充满电的电池也唱不了几分钟，李超万分疑惑，却还是自我安慰说：&ldo;这机子的音质真他妈好，这些日本鬼子的技术真他妈不得不佩服。&rdo;

后来终于有个不懂得尊重他人感情的同学解开了李超的疑惑，有一天李超又在炫耀他的松下的时候，那个同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说：&ldo;你这个&lso;pananic&rso;的商标看起来好别扭啊。&rdo;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印着&ldo;panosanic&rdo;。

大学课堂（上）

开课两个星期之后，新生那点仅存的对于知识的美好愿望彻底烟消云散。原以为大学老师知识渊博思想深邃，能够跳出世俗的框框条条，用他们桀骜的个性和犀利的批判帮我们逐步解开从一出世就被人套上的思想枷锁，真正像古人所说&ldo;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rdo;。哪知道他们对于社会、对于人生不仅让人感觉不出任何独特的思想、深刻的见解，就连说话还经常言不由衷语无伦次，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什么。那些老师要么对着书本照本宣科，讲笑话都讲得刻意做作索然无味，让人哭笑不得；要么抛弃书本天马行空，但是又像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往往口若悬河故作高深讲了半天，你想回忆一下他到底讲了什么，却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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