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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刘婆子脸色一僵。她自然认得湖菱，这小蹄子在府里十来年，颇有人缘，里里外外都卖她几分薄面。再说湖菱也提醒了，现在九娘子正在议亲，谁敢坏了府里女眷清誉，陈氏可不会手软。刘婆子想明白了，脸色就软了，&ldo;哪能啊，这干得好好的，还想多伺候夫人几年咧！湖菱娘子怎么自己过来了，快快，我给你打水去！&rdo;

湖菱也不客气，把水桶给她，自己去扶玉萱。

等两人后脚离开，刘婆子收了笑容，狠狠啐一口，&ldo;什么东西，也敢给我脸色！&rdo;

回了院子，天色还沉郁着，院里静悄悄的。湖菱叫玉萱去她屋里，&ldo;看看伤到哪了，我给你找些药。&rdo;

那几个老虔婆下了狠手，玉萱被打得形容狼狈，她也怕自己回西厢闹出动静，再被宋婆子奚落一顿，便小声告谢跟着去了。

湖柳瞧见玉萱模样也吃了一惊。两人翻找出伤药，给玉萱收拾妥当，已是天光微亮，鸡鸣四起。

玉萱脸颊红肿，一时消退不了。湖菱就叫她晚些时候过来拿冰袋敷一敷，&ldo;宋婆子胡说几句，你不用理会她，有什么事就喊我，不要客气。&rdo;

湖菱在人前人后都喊&ldo;宋妈妈&rdo;，这回直呼宋婆子，想来也是对那些嘴碎的老婆子很着恼。想起湖菱适才有如神兵天降一般，玉萱满心感激，&ldo;湖菱姐姐，早上真是多亏了你！&rdo;

湖菱叹了一声，又叮嘱道：&ldo;你小心些，不要叫娘子看到胳膊。&rdo;

&ldo;知道的，&rdo;手臂上的青紫淤痕触目惊心，玉萱也晓得最近多事，&ldo;娘子这几天在绣王家秀才的衣裤，我瞧着魂不守舍的，不敢再让她烦心。&rdo;

晨间洗漱时，景语见到玉萱脸上异样，便问了一句。

玉萱只说无事，不小心摔了一跤。景语哪里会信，她脸上红肿显然是被人掌掴而致，都刮出了血粒子。她不肯说，必是知道自己不能给她做主，不愿惹事，景语心里气闷，暗暗切齿。

宋婆子起的最晚，吃早点时看到玉萱的脸，顿时&ldo;哎呦呦&rdo;大呼小叫起来。景语听得心烦，把筷子&ldo;啪！&rdo;地一拍，&ldo;不吃了。&rdo;

一屋俱惊。

谁都看得出九娘子此刻很是不悦，但她向来和声细语极少有撂下脸的时候，此刻面如寒霜，竟叫人一时呆住。宋婆子首当其冲，知道自己招了嫌，老脸一僵。

萍儿悄悄咽下一口金丝糕，也不敢再吃了。

如此不欢而散，直到日上三竿，景语在外厅捡起绣件，众人才松了口气。

景语却是神思不属。陈氏所列琐细清单，给王家的回礼中，第一要紧便是一套男子衣物，里衣、中衣、外衫、长裤、银包、鞋一对。没有人可以代劳，瑞姨娘不用说，玉萱最多帮忙纳个鞋底。

陈氏派人去王家量了尺寸，身长，肩宽，腰围，腿长，脚掌，便将一个男人勾勒在纸上。景语本不将这些当回事，不曾想拿起针线，竟是迟迟无法落下。王家秀才不再是个虚幻的影，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终于有血有肉，走到了她近前。

她要以一个准新妇的身份，给一个陌生男人裁剪衣物。贴身的，私密的，一个男人的身体，带给她的不是面红耳赤，而是别扭和抗拒。

手上是件雪青色罩衫，耷拉着半只袖子，她捏着绣花针半天没动静。

午后晚些时候，一阵小雨刚过，门房来报，长乐县主不多时就到秦府上。

上回长乐离去时，和秦景兰约好改日再访，陈氏便暗自留心。这日果然接到建仁伯府的传信，且看这个时辰，长乐多半会留在府中用晚饭，陈氏便将诸事在心中过了一遍，有条不紊地一一安排下去。

这回陈氏没有叫上其他小娘子作陪，长乐下了车，果然也不在意。一行人先去了秦老夫人院里，老太太送长乐一把玉骨小折扇，轻便精巧又合夏日使用，喜得长乐眉开眼笑。闲话几句后，老太太就把两个小女娃赶走，让她们自去玩去。

雨后空气清新湿润，青石板上还有水渍，一不小心，路过树下，风还会抖落一树的雨水。秦景兰带着长乐穿过花园，被风淋了一次，两人只觉有趣。

秦景兰的绣楼在陈氏的大屋侧后边，很是美妙清静。二层的小楼，底下中厅是会客之所，左右两边是茶室和花厅；上了楼梯是秦景兰的起居闺房，南北架着大绣绷和古琴，书桌和书架做了隔断，转过去就是一方棋枰。楼上铺了厚厚的柔软地垫，脚踩下去听不见半分响。推开侧门，阁楼外还设有一圈回廊，一圈的美人靠，居高坐看风起云涌，俯首便是花影树冠。

秦景兰前几日的画作还晾在桌上，桌上花瓶插着几枝木芙蓉，清淡素雅。长乐见了，不由暗赞此间主人不俗。

两人年龄相仿，闲话聊开，甚是投缘，最后不知怎的聊到了谢太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跳跳捐助秦府建造水房一间，感谢&ldo;生哥儿&rdo;及时搬来救兵并提供伤药和冰袋，感谢&ldo;水水&rdo;出资在午后降下人工小雨一场

第13章

谢太尉是长乐的舅父是长辈，他更是官至一品的三军太尉，两个小女娃不谙事议论几句，倒不算失礼。

秦景兰只见过他一面，却记得清楚。那日午后戏楼阳光斜照，太尉远远站着，侧身而立，有虹彩在他眼睛里。不知多少人被他冷冰冰的姿态吓住了，不知还有谁发现了他眼中的绮丽，秦景兰心砰砰跳，像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ldo;舅父实是个妙人……&rdo;长乐说起舅父，自是十分推崇。两人好一阵景仰，秦景兰心中忽冒出个念头来，忍了几忍，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ldo;县主可还记得你舅母吗？&rdo;

舅母？长乐一怔，要说记得，却是不记得的，舅母去的早，年幼的她脑海中全无印象。可要说不记得，因着一些缘故，她却对舅母知之甚多。

秦景兰见长乐面上似有踌躇，仿佛不知如何作答，心底便生出一缕陌生的心痒痒。她脸颊微烫，有些不自在说道：&ldo;听说县主的舅母原出身侯门。永平候府倒叫人敬仰，便不说门第，侯府一向乐善仁施，叫京里上下都赞誉有加，想来县主的舅母定也是个善心人了。&rdo;

她们两个的年岁，谁知那十来年前的人和事，都是妄猜罢了。长乐想起舅父，有些怅然，&ldo;舅父曾道，世上只一个舅母，别人都不如她。我却没福分见一见，只小时候收过舅母几件贺生礼物，后来也被舅父收走了。&rdo;

&ldo;太尉收走了你的礼物？&rdo;

&ldo;是呢，记得我周岁上曾有个长生锁，母亲说那是舅母送的，不想几年后却被拿去还给舅父。哪有这样道理，那时我哭着不肯给，母亲就好言好语又赔了我两个。&rdo;长乐想起自己儿时的哭闹，赫然一笑，&ldo;现在那两支挂锁，早不知去哪了。&rdo;

秦景兰明眸一闪，不知为何她竟忽有灵犀一点通‐‐谢太尉是怕长乐会弄丢那些礼物，怕旁人不珍惜。她猜到这种可能，更笃定自己猜对了，心下竟有一分滚烫的激动。她又问道：&ldo;你舅母嫁到伯府才几年，怎么早早就去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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