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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ldo;便宜得很哟！&rdo;秃脑瓜子中介商说，&ldo;啊，吵倒是相当吵的，不过只消忍耐一下，未尝不可说是拾来的大元宝。&rdo;

&ldo;反正先看看好么？&rdo;我问。

&ldo;好好。不过，你们自己去可好？我嘛，一去那里就头疼。&rdo;

他借给钥匙，画出去那座房子的路线图。好个慡快的中介商。

从火车站看去，&ldo;三角地带&rdo;似乎近在眼前，但实际走起来，到那里花的时间相当惊人。在铁道上&ldo;咕噜&rdo;绕一圈，过天桥，沿脏兮兮的坡路上上下下，好歹从后面兜到了&ldo;三角地带&rdo;。周围商店之类形影皆无，寒伧得近乎完美。

我和她走进&ldo;三角地带&rdo;尖头的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在里面逗留了一个小时。这时间里有相当之多的电车从房子两侧通过。特快通过时，窗玻璃&ldo;咔咔&rdo;作响。过车时间里听不到对方说话。正说着有车开来，我们便闭嘴等车过完。静下来刚开始说话，又一列电车尾随而至。那情形，不知该称为unication（思想交流，通讯，传播）的中断还是分裂，总之是十分让&iddot;吕克&iddot;戈达尔式的。

不过除去噪音，房子格调本身相当可以。式样古色古香，整体上没有硬伤，壁龛和檐廊也有，很够味道。从窗口泻进的春日阳光在榻榻米上做出小小的方形光照，很像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ldo;租吧。&rdo;我说，&ldo;的确很吵，不过我想总可以习惯的。&rdo;

&ldo;你这么说，就这样吧。&rdo;她应道。

&ldo;在这里这么待着不动，觉得就像自己结婚成家了似的。&rdo;

&ldo;实际上不也结婚了？&rdo;

&ldo;那是，那倒是。&rdo;我说。

我们折回不动产中介店，说想租。

&ldo;不吵？&rdo;秃脑瓜子中介商询问。

&ldo;吵当然吵，可总能习惯。&rdo;我说。

中介商摘下眼镜，用纱布擦拭镜片，啜一口茶杯里的茶，重新戴回，看我的脸。

&ldo;噢，年轻嘛，到底。&rdo;他说。

&ldo;嗯。&rdo;我应道。

接着我们签了租约。

搬家用朋友一辆轻型客货两用车足矣。被褥和衣服和餐具和台灯和几册书和一只猫‐‐这便是我们的全部家当。既无组合音响又无电视机，洗衣机没有电冰箱没有餐桌没有煤气灶没有电话没有电热水瓶没有吸尘器没有电烤箱没有，一无所有。我们就是穷到这个地步。所以虽说是搬家，三十分钟都没花上。没钱也好，人生简洁至极。

帮忙搬家的朋友看到我们夹在两条铁路之间的新居，显得相当惊愕。搬完家他想朝我们说什么，碰巧特快驶过，什么也没听见。

&ldo;你说什么来着？&rdo;

&ldo;这样的地方真的也能住人！&rdo;他一副敬佩的神情。

最终，我们在那房子里住了两年。

房子建得极其马虎，到处有空隙来风。夏天自是开心惬意，冬天就成了地狱。买取暖炉的钱都没有，天一黑，我就和她和猫钻进被窝，那才叫不折不扣的相抱而眠。早上起来看到厨房洗涤槽已经结冰的事也屡见不鲜。

冬去春来。春天美妙无比。春天一到，我也好她也好猫也好无不如释重负。四月间铁路有几天罢工。一有罢工，我们真是欢欣鼓舞。一整天一列车都没有。我和她抱着猫到路轨上晒太阳。安静得简直像坐在湖底。我们年轻，新婚不久，阳光免费（喜欢这四个字：阳光免费）。

至今每次听到&ldo;贫穷&rdo;二字，我都会想起那块三角形的细长土地。那房子现在到底住着什么人呢？

村上春树短篇集

电视国民

『电视国民』闯进我的家里，是在星期日的黄昏。季节是春天。我想大概是春天吧！总之，那是个既不冷也不热的季节。

不过，老实说，季节在这件事上并不是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那是个星期日的黄昏。

我不喜欢星期日的黄昏。因为，随之而来的一切事物－－特别是星期日黄昏－－总是令我心烦气躁。每当接近星期日的黄昏时，我的头就开始痛。至於疼痛的程度则因时而异。不过，尽管程度有别，疼痛依然如故。通常都是从感觉到两边的太阳穴里面一公分或一公分半的地方，有柔软的白色肉团产生奇妙的痉挛，那种感觉简直就像从那团肉的中心抽出一条无形的线，有个人在远处拉住线的一端，轻轻地拉紧一般。虽然并不很痛，但是那种感觉就好像在深度麻醉的部分，缓缓地刺进一根长针。

然後我听到一种声音。不，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极度的沉戾在黑暗中发出的吱轧声。那种声音听起来好像『克鲁兹嗄－－答、克鲁兹嗄－－答』，那是最初的症状。接着，头疼便随之而至。然後，视野也随着略微倾斜。恰似乱cháo一般，预感牵引记忆，记忆又触动预感。一弯新月高挂天空，疑问的根苗却在黝黑的土地里匍匐前进。人们像在讽刺我似地，故意大声地走过走廊。耳边不断传来『劈哩叭啦』

的脚步声。

正因为如此，『电视国民』才利用星期日的黄昏闯入我的房子。宛如忧郁的思绪，或略带神，无声飘落的雨丝一般，他们自时间的暗处悄悄地潜入。

首先，我要说明一下『电视国民』的外表。『电视国民』的体形，比一般人略小。并不是小很多，只是稍微小了一点。大概嘛，对了，大约小个二成或叁成左右。

而且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很均匀的成比例缩小。所以嘛，与其说是比较小，不如用缩小两字来得更贴切。

或许，即使你在某处见过『电视国民』，一开始也不会注意到他们比较小这一点。不过，假如你曾经见过他们，应该会留下一个很奇特的印象。也许可以说是令人感觉不舒服的印象吧！『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一定会这麽想。於是，你忍不住想再仔细地看看他们。乍见之下虽然没什麽不自然，不过，却愈想愈不对劲。换句话说，『电视国民」的『小』和儿童或侏儒的『小』完全不一样。我们看到小孩或侏儒时，之所以觉得他们小，多半来自对他们体形的不均衡。他们的确很小，不过并不是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均匀地缩小。也有人的手虽然很小，头部在比例上却显得很大。那是很普遍的现象。可是，『电视国民』的小却和这麽完全不同。『电视国民』简直像用缩小影像复制的，一切的一切，都按照实际的尺寸，机械化、规则化的缩小。比方说，身高缩小为○。七，肩宽也缩小为○。七。同样地，脚的大小，头围、耳朵的大小，乃至於手指的长度，也一律依照○。七的比例缩小。看起来就像做成比实物略小的精致塑胶制模型。

或者，也可以说他们看起来像利用远近法制成的模型。分明就在眼前，看起来却像在远处；犹如假画一般，应碰得到的地方，却无法触及。应该拿不到的东西，却伸手可及。

那就是『电视国民』。那就是『电视国民』。那就是『电视国民』。那就是『电视国民』。他们总共有叁个人。

我的职业是小说家  东京奇谭集  纸醉金迷  虎贲万岁  梁山伯与祝英台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偶像  丢三落四的小豆豆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现代青年  中国文坛传奇作家：我的父亲张恨水  啼笑因缘  斯普特尼克恋人  且听风吟/好风长吟  挪威的森林  海边的卡夫卡  窗边的小豆豆  有人骗你  美人恩  春明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