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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青楼上的ji女，一般是艺ji，也有色艺双绝，两种服务都提供的。但无论如何，吟诗诵词、弹琴唱曲，仍是最主要的节目，也是青楼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没有艺术兴趣和艺术修养的客人，一般是不会光顾这里的，因为那会使他们白花许多&ldo;冤枉钱&rdo;。

中档的ji院叫&ldo;酒楼&rdo;。这里提供的服务，主要不是&ldo;声色之美&rdo;，而是&ldo;口腹之乐&rdo;。酒楼的烹调和器皿都极其讲究，而且有衣着华丽、年轻貌美的姑娘陪酒。美酒佳肴，鲜汤甜点，弦管笙歌，莺声燕语，彻夜不息。当然，楼上也另有密室以供他用。一到晚上，这些酒楼便会&ldo;大红灯笼高高挂&rdo;，让人一看便知那是灯红酒绿的&ldo;红灯区&rdo;。

低档的ji院叫&ldo;瓦舍&rdo;，是政府经营的廉价娼馆。至于民营的下等ji院，恐怕连瓦舍都不是，而只是一间破板壁房，叫&ldo;寮&rdo;；甚或只是一条破船，好听一点叫&ldo;舫&rdo;（高级的&ldo;花舫&rdo;则例外）。明代还有一种叫做&ldo;窑子&rdo;的地方，是连&ldo;ji院&rdo;都不够资格叫的，也许只能叫&ldo;娼窝&rdo;。一般是贫困小民，找一间破窑，弄几个丐女，裸卧其中，让过路人观看。看好了，挑一个，投钱七文，便可一泄其欲。所以，后来人们也将ji院蔑称为&ldo;窑子&rdo;，将ji女蔑称为&ldo;窑姐&rdo;，将匆匆行y称为&ldo;打钉&rdo;，起源就在这里。

窑子和瓦舍事，我们可以不去管他，因为那比较简单。青楼和酒楼就不一样了。人们到那里去，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性的需求。

青楼的主要客户，是比较阔绰的文人士大夫，也有比较儒雅的商人和武夫。他们到那里去，主要是为了获得松驰和宁静，放松一下自己的身心，享受美酒佳肴和音乐歌舞，或者舞文弄墨，吟诗作赋。即便在那里过夜，也是为了在温香软玉中得到一种休息，以便把烦人的政务、扰人的功名和诱人的利禄暂时忘却，体验一种&ldo;宠辱皆忘&rdo;的境界。

事实上，青楼就是为此而设计的。

首先，青楼的选址就十分讲究，既要在市区，方便客人往来，又要不喧闹，以免影响情绪。一般选在可以闹中取静之处。最好是通衢大道之旁一小巷，曲曲弯弯给人&ldo;小径通幽&rdo;之感。门前最好有杨柳，取&ldo;依人&rdo;之义；窗外最好有流水，含&ldo;不尽&rdo;之情。宅内的建筑，也十分考究。厅堂要宽，庭院要美，前后植花卉，左右立怪石，池中泛游鱼，轩内垂帘幕。室内的陈设，更是精致，须有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望之有如&ldo;艺术沙龙&rdo;，决非&ldo;肉铺&rdo;。进入这样的所在，首先便让人心旷神怡，病气、晦气、疲劳之气，都会被扫得干干净净。

其次，菜肴、点心、瓜果、餐具、酒盅、茶杯，都要十分精致而洁净。高档的青楼，都有特级名厨主理，服务也极其周到。菜是清淡的，酒是清淳的，茶是清香的，器皿是干净的，再由一双双纤纤玉手捧了过来，莺声燕语，款款待客，全无俗人酒席上的吆三喝六，狂呼乱叫，能不是一种特殊的享受吗？

第三，最重要的是，是这里有色艺双绝的姑娘。这些姑娘们都受过特殊的训练，一个个楚楚动人，仪态万方。尽管作为ji，她们终归是要&ldo;卖身&rdo;的，但高级的青楼ji女，也并不轻易献身；而不少客人到此，也相当地客客气气。因为和这些青楼女子见面、交谈，听她们宛转的歌曲，看她们清新的字画，性紧张便能得到极大的缓解。况且，修养极高的ji女，其自身的气质，也常会使人有不敢亵慢之感。比如宋代的徽宗皇帝赵佶第一次去东京名ji李师师家，就是又喝茶，又吃水果，又看风景，又吃夜宵，又香汤沐浴，折腾了老半天，才见到李师师一面。听了一支曲子后，连手指头都没碰一下，就回宫去了，而万岁爷还感到&ldo;意趣闲适&rdo;，十分满意。

青楼不但是放松身心的好去处，而且也是欣赏艺术的好地方。事实上，在没有剧院、影院、歌厅、舞厅的时代，青楼是一个重要的艺术场所。尽管中国历来就有国家歌舞团，但那是专供皇上享用的，一般民众难得一睹风采。正所谓&ldo;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rdo;民间人士要想欣赏比较高雅的歌舞，便只好到说起来并不高雅的地方去。古代的ji院，稍微上一点档次的，都能提供音乐舞蹈服务。不同之处，也许仅在于中低档的只有y词艳曲，高档的则有清音雅声罢了。当然，客人如果高兴，也可以&ldo;卡拉ok&rdo;一番，有人伴奏，有人伴唱，有人伴舞，有人喝彩，这可是家里面享受不到的乐趣。

有一个故事是广为人知的，尽管它并非发生在青楼，但却与ji女有关。这个故事说，有一天，唐代诗人王昌龄、高适、王之涣三人同行，在天寒微雪中来到旗亭。正巧，有十几个梨园伶宫和四个艺ji也在这里会饮。三诗人便相约说，我们悄悄地等着，看她们唱谁的诗多，谁就是大诗人。一会儿，一个艺ji唱道：&ldo;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rdo;王昌龄大喜，引手画壁说：&ldo;一绝句！&rdo;一会儿，又一个艺ji唱道：&ldo;开箧泪沾臆，见君日前书。夜台何寂寞，犹是子云居。&rdo;高适大喜，也引手画壁说：&ldo;一绝句！&rdo;一会儿，第三个艺ji唱道：&ldo;奉帚平明金殿开，强将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rdo;王昌龄更喜，又引手画壁说：&ldo;二绝句！&rdo;。王之焕却指着其中色艺最佳的一个说，一会儿她要不唱我的诗，我这一辈子都不和你们争了。过了一会儿，最漂亮的那个艺ji果然开口唱道：&ldo;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rdo;王之焕听罢大笑，对高适、王昌龄说，哥们，怎么样？我说得不假吧！

这个故事充分说明了，在没有报纸、刊物、广播、电视等传媒的时代，ji女就是新文学作品最重要的传播者之一。文人诗作一经名ji首唱，诸ji传唱，便立即家喻户晓，名满天下。前面说过的&ldo;评花榜&rdo;，是文人给ji女打分；而这里说的&ldo;旗亭画壁&rdo;一事，岂非ji女给诗人评职称？

诗词歌赋靠ji女传播，音乐舞蹈靠ji女表演，中国文学艺术的发展有着ji女的贡献，中国文学艺术的繁荣有着青楼的功劳。精湛的艺术和精致的建筑、精美的食品一样，也是吸引人们来到青楼的原因之一。

青楼还是重要的社交场所。

中国人的社交叫&ldo;应酬&rdo;。应酬这个词是由&ldo;酬酢&rdo;演变而来。&ldo;酬&rdo;是主人敬酒，是不够的，还要有陪酒女郎。醇酒美人，缺一不可，而青楼则恰好兼而有之。青楼女子，训练有素，既温柔多情，又口齿伶俐，弹得琴，唱得曲，说得笑话，还能打情骂俏。雅俗共赏，荤素杂糅，效果极佳。所以，古人的社交活动，不少都安排在青楼，而对青楼女子口才的要求，有时还超过姿色。

有两个例子很能说明ji女的口才。

大约是明宣德年间，三杨（杨荣、杨士奇、杨溥）当国，同任内阁大臣，人称&ldo;三阁老&rdo;。有一次，三阁老有&ldo;应酬&rdo;，由一位名叫齐雅秀的ji女陪酒。齐雅秀为了惹人发笑，故意迟到。三阁老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在家里看书；又问她看什么书，她说是看《烈女传》。ji女看《烈女传》，自然荒唐之极，于是三阁老大笑说&ldo;母狗无礼&rdo;。谁知齐雅秀答道：&ldo;我是母狗，各位是公猴&rdo;。此言一出，闻者无不拍手叫好，拍案称绝。原来，&ldo;公猴&rdo;谐音&ldo;公侯&rdo;。三阁老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当然是&ldo;公侯&rdo;。但&ldo;公侯&rdo;与&ldo;母狗&rdo;相对应，又怎么听怎么是&ldo;公猴&rdo;。齐雅秀既戏弄了宰相，又不怕追究，当然极富巧智。如果往深里一想，则不难想到，满朝&ldo;公侯&rdo;，不过只是&ldo;公猴&rdo;；&ldo;冠冕堂皇&rdo;，不过只是&ldo;沐猴而冠&rdo;，那就真是鞭辟入里，妙不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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