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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ldo;小雨，亲亲妈妈。&rdo;一路上，杜茉莉不停地这样说，充满童真的小雨也不停地亲她。

杜茉莉心里难受，她舍不得孩子和丈夫，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和孩子的未来，她必须做出牺牲。出门前，何国典就和她说好了，在她上车前，千万不要在孩子面前表露出伤感的情绪，杜茉莉答应了他。小雨每次把热乎乎的嘴唇凑到她脸上的时候，她强忍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心被一只大手攥得紧紧的，一抽一抽的疼痛。

何国典可以感受到妻子内心的疼痛，他的心同样的疼痛。

他也忍受着分离的痛苦，笑着对小雨说：&ldo;小雨真乖，爸爸妈妈最喜欢小雨了。&rdo;

小雨就朝他笑：&ldo;亲爸爸‐‐&rdo;

杜茉莉就把小雨抱到何国典面前，小雨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尽管昨天晚上他们一夜没睡，说了许多夫妻之间的私房话，何国典还是有许多话要对杜茉莉说，可一路上他心里要说的话都没有表达出来，小雨成了他们之间的一座桥梁，通过小雨传达着他们浓烈的情感。

通往米镇的山路是那么的短暂，很快地，他们来到了米镇的长途汽车站。杜茉莉让何国典抱着小雨先回去，她不想看到小雨哭。何国典就对小雨说：&ldo;爸爸带你去买好吃的，妈妈在这里等我们，好吗？&rdo;小雨说：&ldo;妈妈一起去！&rdo;何国典哄着小雨：&ldo;妈妈在这里看住我们的东西，爸爸带小雨去买好吃的，听话，小雨。&rdo;小雨就说：&ldo;小雨听话。&rdo;何国典就抱着小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杜茉莉，小雨却一直看着母亲。杜茉莉不敢和小雨纯洁的目光对视，她扭过了头，泪水扑簌簌地滚落，她的心碎了。

何国典的心被利爪抓着，疼痛得淌血。他的脸上还是装出笑容，轻描淡写地哄着儿子，心灵却在经受着分离带来的痛苦折磨！在给儿子买了一颗棒棒糖后，他突然抱着小雨朝车站冲过去。

何国典赶到车站时，车正在启动。透过车窗玻璃，他看到了妻子泪流满面的脸，他大声喊着：&ldo;茉莉，茉莉，我改变主意了，快下车，我不想让你走了，再苦我们也要在一起‐‐&rdo;

杜茉莉拉开车窗玻璃，探出头，哭着说：&ldo;国典，不要说傻话了，快回去吧，不要让小雨看我离开！快回去吧，我会给你写信的！国典，记住我的话，带好我们的儿子，看好我们的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也会回来的！快回去吧，国典，听我的话‐‐&rdo;

何国典大声喊着：&ldo;茉莉，茉莉，你赶快下车，我不让你去了‐‐&rdo;

小雨茫然地看着母亲的脸。

车开动了。

杜茉莉朝他们挥着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何国典抱着小雨追赶出车站，汽车一加速，就把他们扔在了后面。汽车越驶越远，转过一个山坳就不见了踪影。他呆呆地抱着小雨站在春天的风中，目光变得无限的漫长。小雨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ldo;妈妈，妈妈‐‐&rdo;

……

何国典同样也无法忘记杜茉莉第一次回家的情景。

那是个飘雪的冬日。他知道妻子要回来了，一大早就到米镇的汽车站去等她。他没有到儿子去接杜茉莉，因为天太冷了，怕冻坏了儿子。离开家的时候，何国典问醒过来的儿子：&ldo;你还记得妈妈的模样吗？&rdo;儿子茫然地摇了摇头。何国典一阵心酸：&ldo;小雨，妈妈要回来了，你高兴吗？&rdo;小雨说：&ldo;高兴。&rdo;何国典又说：&ldo;小雨，妈妈这次回来，你一定要记住她的模样，等妈妈下次回来时，我再问你，你可不许说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了！&rdo;小雨认真地点了点头，眸子里闪动着纯真的光泽。

何国典来得太早了。

从早上开始，进站的长途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因为要过年了，从外面回来的人特别多，每辆车上都塞满了人和大包小包的行里。每辆车进站，何国典都要跑过去，注视着从车门上下来的每个人，生怕漏掉了妻子那张美丽的脸。整整一个上午，他没有看到杜茉莉下车。他担心着汽车会不会在路上出事，每年这个时候，出事的车都特别多。他朝地上呸出一口痰，心想，自己怎么能这样想呢，妻子不会出事的，肯定不会的！他走出车站，往来路上眺望，凛冽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苍白瘦削的脸冒出了鸡皮疙瘩，鼻孔中还流出了清清的鼻涕。他用手背擦了擦鼻涕，就看到一辆长途客车从远处的山坳转了出来。

杜茉莉就在这辆从成都开来的车上，车经常何国典身边时，他们同时发现了对方，同时激动地呼喊对方的名字。车没有在何国典身边停下来，直接开进了车站里。何国典奔跑着追进了车站。他追进车站后，看到杜茉莉提着包下了车。他冲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傻傻地笑着，鼻涕此时不争气地流下来。杜茉莉抹了抹湿漉漉的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去了何国典流下的鼻涕，说：&ldo;那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rdo;

何国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提包，说：&ldo;茉莉，我们回家！&rdo;

杜茉莉说：&ldo;别急，还有一个大包没有拿呢。&rdo;说着，她就走到车的中间，司机已经把行李厢打开了，他把一件件行李搬出来。杜茉莉拿到自己的背包后，递给了何国典。何国典把背包背起来，一手提着另外那个包，一手拉着杜茉莉的手，走出了米镇车站的门。

此时已经是正午了，何国典说：&ldo;茉莉，你饿了吗？我们在镇上吃点东西再走吧？&rdo;

杜茉莉笑了笑：&ldo;我不饿，还是赶紧回家吧，我想死小雨了，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对了，你如果饿了，我包里还有面包，随便啃两口吧。&rdo;

何国典说：&ldo;那就走吧！&rdo;

其实他们都想好了很多话要向对方说，可一路上，他们想好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说的都是关于儿子的事情。杜茉莉提出一个关于儿子的问题，他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个问题。

天空飘起了雪花。

风也更加凛冽。

经过一个小树林时，何国典把妻子搂了过来：&ldo;冷吗？&rdo;杜茉莉说：&ldo;不冷，心暖就不冷。&rdo;何国典停住了脚步，凝视着杜茉莉俏丽的脸说：&ldo;你下车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看到的是你。&rdo;杜茉莉说：&ldo;为什么？&rdo;何国典说：&ldo;你变得更漂亮了，穿着打扮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像城里人了。&rdo;杜茉莉笑着说：&ldo;傻瓜！&rdo;何国典手一松，手中的包自然地落在满是枯叶的地上。他张开双手，把杜茉莉紧紧地搂在怀里。杜茉莉说：&ldo;傻瓜，我知道你想我。赶快回家吧，晚上我让你好好抱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答应你。&rdo;

何国典松开了手，提起地上的包，包的上面落满了雪花。他重新拉起杜茉莉手的时候，触摸到了什么，他拿起杜茉莉的手一看，发现她右手食指的关节上有突出一个褐色的硬硬的包，而且她的手也十分粗糙。他轻轻地说：&ldo;这是怎么了？&rdo;杜茉莉慌忙把手抽了回来，说：&ldo;没什么，没什么，工作的时候受过一点伤，很快会好的。&rdo;其实她手指关节上的包是长期帮客人做脚留下的印记，她从来没有告诉何国典她是个洗脚店的按摩工，怕他心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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