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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剑池锦鳞跃云影，

伍次友道声&ldo;好&rdo;！续道：

击破秋空欲出形。

魏东亭道：献丑了‐‐

为问天阔造化数，

班布尔善沉吟良久才续道：

划乱清波朝金龙！

康熙鼓掌叫好，伍次友却道：&ldo;诗也倒罢了，只是最末一句流于颂圣俗奏了。这又不是金殿对策，哪里有甚么金龙呢？&rdo;

苏麻喇姑听伍次友如此说，担心地看一眼康熙，康熙却是毫不在意。班布尔善本疑心伍次友来历，此时不禁释然。暗想：&ldo;倒是我多疑了，姓朱的若认识这主儿，岂敢说这样的话？&rdo;遂笑道：&ldo;朱先生见教得是。只是读书人事事当归美于君亲，余则非我辈敢妄拟的。&rdo;伍次友笑道：&ldo;这话固然有理，然古往今来多少诗文，若真地篇篇颂美君亲，那还怎么读呢？重要的在于情发乎心，志发乎词，或寄于山水，或托于花月。圣道之大，岂可一格拘之？&rdo;

这一番侃侃而言加上前头的领教，班布尔善自知决非他的对手，便一笑而罢。伍次友兴犹未尽，吃一口酒，凭栏朗吟道：

登山临水送将归，谁言宋玉秋客悲，

坐观百云思大风，起听红叶吟声微。

春山啼鹃去不返，瑟江寒雨钓竿垂。

不堪豪士闻鸡呜，一声咏叹雁南飞！

刚一落音，康熙连声赞道：&ldo;这才是诗，不枉了今日白云观走这一遭！&rdo;苏麻喇姑听着却不言语，眼中滚动着晶莹泪珠，怕人瞧见，又忙偷偷地擦了。

魏东亭眼见班布尔善直盯着伍次友，知他动了疑心，于是笑道：&ldo;朱表台又发了豪情。不过咱们今个出来是耍的，装了一肚子的白云大风回去，姨父能不怪我？&rdo;

康熙听了呵呵大笑：&ldo;虎臣原来也有打诨取笑的时候。依你便怎么？&rdo;魏东亭笑道：&ldo;不如说笑话儿，谁说得不好，罚酒！&rdo;

&ldo;好！&rdo;班布尔善嘻笑道，&ldo;我先说‐‐一个秀才死了，去见阎王，阎王偶放一屁。秀才就献了《屁赋》一篇，道：&lso;伏惟大王，高竦金臀，洪宣宝气，依稀乎丝竹之音，仿佛乎麝兰之味。臣立下风，不胜馨香之至！&rso;阎王大喜，增寿一纪放他还阳。

十二年后限满再见阎王，这秀才趾高气扬，往森罗殿摇摆而上。阎王却忘了他，便问他是何人，小鬼笑道：&lso;就是那年做屁文章的秀才！&rso;&rdo;

音刚落，伍次友哈哈大笑：&ldo;这位贾子才先生倒是个真名士，一语骂倒天下阿谀之人！&rdo;康熙先也忍俊不禁，细思量时不禁大怒，暗道：&ldo;奴才无礼！&rdo;脸上却毫不带出，只道：&ldo;虎臣，该听你的了。&rdo;

魏东亭沉吟良久方道：&ldo;我就接着方才的屁故事也来说一个‐‐前明有个人叫陈全，是极有才学的一个风流浪子。一日外游，误入御园猎场，被一个太监拿了。那太监道：&lso;你是陈全，听说你很能说笑，你说一个字，能叫我笑了，便放掉你。&rso;&rdo;

陈全应口答道：&lso;屁！&rso;太监不禁愕然，问道：&lso;这怎么讲？&rso;陈全道：&lso;放也由公公，不放也由公公。&rso;&rdo;

众人听了，无不鼓掌大笑。伍次友笑得打跌，道：&ldo;我也有了一个‐‐有一家富户，原是卖唱的出身，死了母亲，求人写牌位，既要堂皇，带上&lso;钦奉&rso;二字，又不能失真。花了一千两银子没人能写。一个秀个‐‐就是方才贾先生讲的那位了‐‐穷极无聊，便应了这差。上去援笔大书道：&lso;钦奉内阁大学士，两广总督，加吏部尚书衔，领侍卫内大臣太子少保王辅相家仆隔壁之刘嬷嬷灵位&rso;。&rdo;

众人听了又是哄堂大笑，连旁边侍立的苏麻喇姑也不禁&lso;嗤&rso;地笑出声了。

康熙便道：&ldo;我也有了一个‐‐一家人想住好房子，卖了地和存粮，又借了钱，好容易盖成了，却连饭也吃不上。他的一个朋友进来扬着脸看了看道：&lso;这房子盖得好，不过欠了两条梁。&rso;问他怎么回事，朋友笑道：&lso;一条不思量，一条不酌量！&rso;&rdo;

这个故事说了，除魏东亭微微一笑外，别的人都没笑出来，&rso;伍次友笑道：&ldo;这故事劝大于讽，没把大家逗笑。公子该罚一杯！&rdo;康熙只得笑着饮了。班布尔善听着这些笑话儿句句似乎带刺儿，却又说不出来，暗骂魏东亭：&ldo;不知从哪里弄个野秀才。&rdo;口里却笑道：&ldo;我还说个读书人的事：有个学官，退休还乡，自做了一块匾，上头写了&lso;文献世家&rso;四个字。有个无赖夜里把&lso;文&rso;字上面一点贴了，便成&lso;又献世家&rso;。这家子大怒，撕了去，不料隔了一夜&lso;文&rso;和&lso;家&rso;上头的点都没了，变成&lso;又献世冢&rso;这家便摘下来，擦洗干净挂上，第二日&lso;文&rso;和&lso;家&rso;都被糊住了，只余&lso;献世&rso;这两个字……&rdo;

他的笑话未讲全，众人早笑倒了。魏东亭便道：&ldo;贾先生这个笑话儿着实地好，很应奖一杯酒！&rdo;

班布尔善笑着饮了，问道：&ldo;虎臣可还有好的么？&rdo;

魏东亭笑道：&ldo;我虽不学无术，笑话儿却有得是‐‐说一个近视眼，过年在路上拾了个爆竹，不知是个甚么东西，便凑在烛上去瞧，不想就燃着了炮捻儿，&ldo;砰&rdo;地一声在手里炸开。旁边一个聋子看得清楚，便问：&lso;足下方才手里拿的什么，好端端地怎么就散了？&rso;&rdo;

众人各自回味，伍次友早大笑起身道：&ldo;真有你的，虎臣！已出来多时了，我还有事，不如就瞎子放炮聋子看‐‐今日且散了罢！&rdo;回身叫了声&ldo;婉娘&rdo;，便径自带着苏麻喇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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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山沽居婉娘伴师游　西鼓搂道长说因缘

苏麻喇姑走出庙门，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可现下怎生对付这位呆子呢？见伍次友默默走着，似乎在想什么，便问道：&ldo;饿了罢，咱们别急着打轿回府，先在附近寻一家野店打个尖儿再走罢。我可是立规矩立得腰酸腿疼了！&rdo;

&ldo;也好。&rdo;伍次友道，&ldo;不过今儿这事好怪。龙儿、小魏子约的那个人怎么瞧着那么别扭，倒像龙儿的奴才似的。你们怎么又不肯相认呢？&rdo;苏麻喇姑掩口笑道：&ldo;他是鳌中堂府里的清客，练就了的奴才相。听说起先和小魏子相处得好，又是表亲。今个儿偶然碰上，人心难测，自然以不认为佳。&rdo;伍次友是读书人的心性，对苏麻喇姑的话信以为真，遂笑道：&ldo;这也小心过分了。&rdo;

二人边说边走，转过一片瓦砾堆，见前边有一带土墙，墙上藤蔓四攀，墙边老树婆娑。这虽是一间小门面的村酿酒家，但在这劫后村野里，却分外引人注目。伍次友点头笑道：&ldo;嗯‐‐这个地方不坏，是个读书的好去处。&rdo;

二位，请里边用饭，有烧麦羊肉、各样细巧点心，京挂银丝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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