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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段元琛停了下来。

卢嵩望着面前的段元琛，想到这十年间，这位曾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所遭的经历，方才面上浮现的不豫之色，终于渐渐地退却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反而上前劝道：&ldo;王爷，先帝当年也有苦衷，王爷当多体谅才是。&rdo;

段元琛微微一笑：&ldo;是。太傅所言极是。父皇临终前，曾对我说过一句话，道我在庭州的这十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父皇去了后，我无数次地想到他的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庭州十年，叫我辨识清了人的心性，也叫我认识了沈姑娘……&rdo;

卢嵩目光一定，落在了他的脸上。

段元琛并未闪避，迎上了他的目光。

&ldo;卢太傅，我与沈姑娘便是相识于庭州。到了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对她极是喜爱，意欲求娶。&rdo;

卢嵩没想到他话锋一转，不但转到了外甥女的身上，竟把话还说的这么直接，一时结舌，原本放松了的神情，慢慢又有些绷了起来。

段元琛神色不变，道：&ldo;天下人对皇家两字，大多趋之若鹜。太傅你却是明智之人，知道福祸未必如人所见。在太傅眼里，我并非她的良配。我亦有自知之明。故从前父皇还在，意欲赐婚我与沈姑娘时，我曾阻拦过。&rdo;

卢嵩呆怔了一下。

&ldo;彼时我虽也倾慕于她，但自忖往后未必能令她安乐一生，是故拒了。但是如今……&rdo;

段元琛略略迟疑了下。

&ldo;但是如今，我却想明白了。若能得她为妻，便是我段元琛这世修来的福分，我也定会竭尽全力护她一生周全。&rdo;

&ldo;望太傅成全！&rdo;

段元琛说完，撩起衣摆朝卢嵩双膝落地，跪了下去。

卢嵩大吃一惊，当场石化，稍顷反应了过来，慌忙上前阻拦，道：&ldo;王爷这是做什么？折煞老夫了！怎经受的起！&rdo;

段元琛朝他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方道：&ldo;太傅，沈将军夫妇十年前不幸身故后，是由太傅将她抚养至今，恩情类比父母，我今晚前来，实如求亲。既然求亲，太傅缘何当不起我这一拜？太傅尽管放心，当着你的面，我可起誓，若我段元琛有幸能求娶沈姑娘为妻，这一生一世，再无二心，定不会辜负于她。&rdo;

他从地上起来。

&ldo;今晚冒昧前来，实也就是为了表明我这一番心迹。许或不许，全在太傅一念。白天在宫里时，我也答应过让太傅考虑的，太傅慢慢考虑便是，我先行告辞了。&rdo;

……

段元琛出了卢家的大门，并未立刻上马离开。

他从弁从手中接过马缰，回头看了一眼卢家那扇大门，方朝巷外走去。行至巷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追来的脚步声，转过头，看见卢嵩追了上来。

&ldo;王爷留步！&rdo;

&ldo;太傅还有何吩咐？&rdo;段元琛问。

卢嵩注视着段元琛，表情带了丝难言之色，踌躇了下，暗叹一口气，终于道：&ldo;白天在宫里时，老臣就说过，回家须先知照一声外甥女。王爷既然来了，方才的那些话，还是由王爷自己说给她吧。她若点头了，老臣也是无话。&rdo;

段元琛一怔，忽然便明白了卢嵩的意思，心里涌出狂喜之情，低声向卢嵩道了声谢，掉头便快步往卢家而去。

他被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引着，带去双鱼所居的院落。

陆妈一边引着路，一边忍不住，怀着惊诧欢喜又有几分难以置信的心情，悄悄地瞥一两眼近旁这位气度清华的男子。

段元琛的步伐越走越快。他来到了一个开着一树秋芙蓉的小院落，看到树下那扇窗户低低地阖着，窗里透出一团温暖的昏黄灯光。灯光里，依稀可见窗后立着一个玲珑侧影。

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窗后就是她了。

段元琛的心脏一阵狂跳。他停在了那扇窗前，一时无数话仿佛涌到了喉咙，最后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怔着时，忽然听到窗里她的声音传了过来：&ldo;舅父说，你有话要说给我？&rdo;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地搔过了他的皮肤。

段元琛喉头一阵发紧，凝视着窗后的那个身影，慢慢地道：&ldo;东祺说，想让你做他的七皇婶，这样往后他就能常常在宫中见到你了……不知你可愿意？&rdo;

窗里那个身影沉默了片刻，忽然微微动了下，仿佛侧过了身，背对着他了。

段元琛心里一急，下意识地朝前迈了一步，离她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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