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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太后不等今上接口，愤然道：&ldo;巧言令色！官家病中，险些把命断送在你手里，你还有脸来指责他？&rdo;转身对录景道，&ldo;皇后不肯认罪不要紧，去把殿前司赵严传来，命他率御龙直捉拿宁王，有他们在绥国时的jiāoqg为证，皇后所作所为都与宁王脱不了gān系。&rdo;

录景待要领命，却听阿茸高声说不。她哀哀看了皇后一眼，挣出钳制，伏在太后面前泥首道：&ldo;婢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圣人毫不知qg，太后要拿便拿婢子，千万不要难为圣人。&rdo;

太后掖着两手垂眼打量她，&ldo;别为了保全你主子，胡乱顶罪。你一个小小的宫婢，如何与官家有深仇大恨，胆敢弑君？&rdo;

阿茸在地上簌簌抖成一团，扣着砖fèng道：&ldo;婢子是奉命行事，婢子离开绥国前，曾得郭太后召见。郭太后许婢子重金，命我伺机毒杀官家。圣人心思单纯，郭太后有意绕开了她，只吩咐婢子一人。今日绥使到访，婢子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决意动手，不曾想棋差一着……天意如此，无话可说，只求速死。&rdo;

她的这些话令秾华惊讶，她实在难以置信，也无法将她和郭太后联系到一起。这算是在求qg么？分明是在挑起另一场更大的灾难。

她茫然趋身问：&ldo;阿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do;最意想不到的危险在身边，她将她和chun渥视作亲人，她跟了她九年，若是金姑子和佛哥倒罢了，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看似毫无心机的大孩子。她心里刀绞似的，按着胸口跌坐下来，恍惚感觉走上了末路，只怕再也没有安宁日子了。她被最信任的人推进深渊，就算侥幸能活，剩下的也只是无尽的痛苦。

太后却面有喜色，回身道：&ldo;官家可听见，是绥国郭太后派她来的。&rdo;

今上烧得晕眩，但心里清楚，这个毒必定是云观的手笔，若不拿绥国做挡箭牌，云观必死无疑。果然好主子，调理出来个好奴婢，主仆齐心，云观何其有幸！太后呢，其实她世事dong明，qg愿将错就错，自有她的道理。他望向皇后，她失神瘫坐在那里，看不清她的表qg里究竟蕴含了些什么。他只品咂到一种无尽的苦楚，他这样爱她，甚至最后关头还想替她遮掩，可惜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之前的恩爱都是假的，终究是别人的爱qg，他在边上旁观，跃跃yu试，试图接手，最后还是一败涂地。为了云观将绥国拉下水，不管阿茸怎样大包大揽，她的前途算是毁了，毁了……

他喘了两口气，艰难地闭上眼睛不再看她，&ldo;暂且不宜声张，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仅凭一个宫人的证词就做论断。&rdo;

太后道好，吩咐录景，&ldo;将皇后宫内的人都拘起来，尤其是她亲近的，那个ru娘，还有两个女官，务必要严加审问。殿前司来人了么？把这个下毒的押入大牢，至于皇后……涌金殿是不能呆了，送进西挟，听候发落。&rdo;

所谓的西挟是禁中的冷宫，但凡有犯错失宠的后妃，都会被关进那地方。那里可没有锦衣玉食、高chuáng软枕，几乎半废弃的宫苑清冷孤凄，大约只有送饭的时候能看见个把人吧！

皇后似乎认了命，被带走时没有再出言央求。太后轻轻吁了口气，回身到今上chuáng前，安然道：&ldo;这是个好时机，可以借此铲除宁王，亦有了起兵的借口。贵妃那里，官家还需善待。毕竟三国鼎立，拉拢了乌戎，莫叫绥国和乌戎结盟，对我大钺才有利。按捺些时日，待打下绥后，再吞并乌戎不迟。&rdo;

他心里乱得厉害，两眼痴痴看着屏风，她的身影消失了，他人便昏沉下去，&ldo;孃孃回宝慈宫罢，一切容后再议。&rdo;

太后蹙眉看他，&ldo;官家是打算为个女人一蹶不振么？上次七夕遇袭，原可以借机发作的，因你还有牵挂，白白错过了，这次再不把握机会，更待何时？&rdo;说着怅然摇头，&ldo;只怪你爹爹那时签的君子协议，自己不长进就罢了，还掣住了子孙的手脚。为君者不想一统天下，当个什么皇帝？你莫非只愿守着你的小国偏安一隅？抚治四海、万国来朝，难道不是你的愿望么？官家当警醒，今日你懈怠了，明日别人的刀便架在你脖子上，到那时再懊恼，就悔之晚矣了。&rdo;

他静静听她说了那么多，突然道：&ldo;孃孃在先帝时期封贵妃，孃孃同爹爹相爱么？&rdo;

太后愣了下，&ldo;爱qg在帝王家算个什么！&rdo;

他慢慢点头，&ldo;我记得那时爹爹独宠云观的母亲，帝后恩爱，一时被传为佳话。孃孃没有爱过，所以不懂其中的滋味。&rdo;

太后起先有些失神，被他戳中了痛处，蓦然变了脸色，&ldo;官家可是病糊涂了？你是一国之君，竟谈起爱不爱来！你懂爱，懂得又有什么用，她爱的不是你，你这片心空扔进了沟渠里，不值钱。你瞧见那个下毒的宫人了么？大眼无神，一看就不是个jg明的人，若不是皇后授意，她有这个胆子么？你别再替她开脱了，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皇后去而复返，分明是他们做下的套。还有……&rdo;说着略一顿，脸上有些尴尬，&ldo;你与她这样恩爱，她可将身子jiāo付你？&rdo;

今上怔了下，&ldo;孃孃怎么问起这个来？大婚第二天……&rdo;

&ldo;那快绸帕做了假，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rdo;她瞥了他一眼，&ldo;你样样仔细，这上头没经验，圆房哪里那么多的血，不过几滴就是了。送来红通通一大片，孃孃是过来人，难道还被你们糊弄了？&rdo;她黯然看着儿子，心里实在有些难过，&ldo;得意啊，一个女人若真爱你，想同你好好过日子，不会藏着掖着不给你。只有做了真夫妻，愿意为你生儿育女了，这个女人才真正靠得住。我如今怀疑她可是和宁王行了苟且之事，才会如此死心塌地念着他。&rdo;

他的头又剧烈地痛起来，太后越说他脑子越乱。除却十五那晚她睡着了，其实前一次她是甘愿的，只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经验，白白làng费了，这件事不该怪她。若说她和云观苟且，他知道不会，她手臂上的宫砂一直都在，她的清白不容置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要让阿茸做羹？为什么阿茸会往盅里下毒？他眼下病得昏沉，一时千头万绪，什么都想不明白。她被带到西挟去了，他心里不舍，又觉得她可恨，昏昏沉沉将死一般。太后再与他说话他也不应了，沉寂下去，没了声息。

&ldo;官家可有防备？恐怕宁王知道她们动手，会有行动也未可知。&rdo;

他拧紧了眉头背过身去，之前自然早有准备的。云观也没那么蠢，内城的禁军他攻克不了，反正身在其位，若他真被毒死了，也不怕大位旁落。

太后等了半日不见他应答，无可奈何地去了。他睨眼望窗外，前殿的琉璃瓦殿顶上落满了银辉，他探手把帐子扯了下来，阻挡住视线，心底无边晦暗。

汴梁一片月，照着福宁宫，也照着西挟。

秾华被推了黑dongdong的正殿，踉跄一下跌坐在地上。青砖微凉，她身上是隆重的礼衣，衬着这殿里简陋的摆设，有种繁华成灰的凄凉。他们连一支蜡烛都没有给她，她突然尝到了从天上跌进地狱的滋味，心里惊惶，环顾四周，寂静的夜，森森的殿宇，她身边没有人陪伴，她们都被关押起来了，谁也救不了她。她害怕黑，也害怕一个人，想起十五那晚被丢弃在野外，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愿意在黑暗的包裹下枯萎，背靠殿门坐在那片狭长的光带里，即便没有温度，也有种悲凉的热闹。她低头看月色中的手，青灰的，死尸一样，心里大大地恐惧起来。惦记chun渥和阿茸，想念以前在中瓦子的日子，可惜都回不去了。忍不住失声呜咽，哀鸣在空dàngdàng的殿里徘徊，大得令人心惊。她咬住唇不敢出声，眼里凝聚了厚厚的水壳，一眨眼便大片破碎。哭了一阵，渐渐冷静下来，屈起腿，把脸偎在膝盖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望了，原来她一直无依，寂寞的时候，只有自己给自己温暖。

☆、第53章

夜深了，到了子时，王府中只点一盏油蜡，烛火如豆，灯下坐着的人一脸肃穆。

门吱呀开启了一条fèng，成则侧身闪了进来。他抬头看他，有些急切，&ldo;怎么样？&rdo;

成则摇了摇头，&ldo;阿茸投入大狱，皇后被关进西挟了。原本今日天时地利，绥国使节到访，今上身体又抱恙，只要不出意外，应当是能成功的。可惜太后和贵妃中途掺了一脚，竟被她们识破了。&rdo;

他靠向椅背，表qg失望，&ldo;王太后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她会出现，必定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让她得到消息了。&rdo;

成则凝眉道：&ldo;这事在皇后入禁中前就有了谋划的，郎主现身汴梁后，我们的人从未和阿茸有过接触，就算今上日夜盯着庆宁宫，也不会发现端倪，怎么就走漏了风声呢！眼下臣担心的是事qg败露了，阿茸要是经不住拷打将郎主供出来，那郎主的处境便危险了。需火速派人潜入军头司大牢将阿茸灭口，以保郎主无虞。&rdo;

他抬了抬手说不必，&ldo;阿茸对我忠心，这点不用怀疑。现在派人去，那边早就布下了网，等着瓮中之鳖呢。不用你们动手，她会自行了断的。&rdo;

他慢慢垂下头，心里应当也不好过吧！成则知道他和阿茸的渊源，阿茸自小便对他既爱且敬。她的感qg是随皇后一起成长的，她伴在皇后身边，与郎主相处的机会也多，便对郎主便产生一种高于爱qg，类似信仰的复杂qg愫来。出身底层的人，身上执拗的忠诚比皇后更坚定，所以东宫那次的暗杀之后他们逃出大钺，与阿茸依旧有联系。认真说郎主活着的消息，其实只隐瞒了皇后同她的ru娘，阿茸，甚至是崔竹筳，他们都知道。

成则觑他神色，小心翼翼道：&ldo;郎主可是在忧心皇后？西挟离天章阁不远，崔先生应当会想办法的。&rdo;

他叹了口气，&ldo;拉拢班直的事办得怎么样了？&rdo;

成则道：&ldo;天助郎主，御马直新近升任的副指挥使，是太子少保李从政的儿子。郎主回钺时，恰逢少保染病辞官，那场浩劫便未漫延到少保身上。如今他的儿子入了班直，通过少保便可将御马直收归旗下。&rdo;

他看了他一眼，&ldo;过去了这么多年，太子少保可还靠得住？兹事体大，若有闪失，便功亏一篑了。&rdo;

&ldo;臣那日乔装探访李从政，他听闻是郎主差人前往，当即便命家人焚香，面南长跪叩首，可见依旧是忠心耿耿的。朝中一部分官员对今上颇多微词，李从政挚友，右谏议大夫何信方便是其中一员。臣也经过了多方考量才同少保提起，少保并未犹豫，直言愿助郎主一臂之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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