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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黑雨夜（第1页）

叶青棠打断梁氏，既然要看病，她就不会含糊了事。梁氏听到她问这些，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叶青棠进屋后闻到药味和血腥味就已经心里有数，问她不过是要当面确定，以免王家事后泼点什么脏水给她，他们母子兄妹今日的行径实在不值得信任。她也不催，就站在床边看着梁氏不说话也不继续看诊。而王昌原就在门外，听到里头的对话，跨进屋来把他娘推了出去。急声喊道：“娘，这时候了您就别瞒着了，您想叫淑禾去死吗。”

王昌原说完越过梁氏，几下从屋后的墙根处把梁氏藏着的药罐子拿过来，里头是药渣，“淑禾喝了一整罐……”叶青棠闻了闻药渣，陈武开的药倒没问题。只是药量大了三倍。这么大药量，不出问题才怪。“怎么这么多药？陈武给的？”

她问王昌原。王昌原看了看床上躺着不动的妹妹，一咬牙，道：“淑禾她趁我们不注意，跟陈武多拿了两副药，全倒罐子里了。”

“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喝完了。”

“这丫头傻，她、她不懂，就是想着药多加些能快点起效，没想到陈武给的药这么猛，就……”王昌原替妹妹开脱，言语间都是陈武不好。叶青棠定了定神，难怪陈武要跑，不管这多出来的药是不是王淑禾骗来的，出了事他都很麻烦，不跑才怪。而王昌原和他娘梁氏一样，出了问题只会往旁人身上找错，自家人永远是傻、不懂、老实。叶青棠把这事记在心里，返回床边给王淑禾施针，又从药箱里翻出几粒药丸化开喂给她。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算完。“她吃了过量的药，出血严重，所以才昏睡着。身体是亏得有些厉害，得靠日后慢慢调养，一般的医馆大夫都能看，也不用惊慌。”

叶青棠洗净手，没有开方子，王淑禾现在的情形是稳住了，人是虚弱些，但命抢回来了。王昌原见她没开方子，嗫嚅着没说话，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去到桌子前，拿笔写下了和离书，亲自交给徐冬娥。“对不住，是我娘她糊涂了，对你的亏欠我先欠着，要是日后你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来找我。”

徐冬娥颤着手接了，小心地折好放到怀里，她没想过和离会这样容易，原本还以为要跟王家大干一场，族老叔伯一堆人来争执吵闹，不死也要掉层皮才能办到。眼下就这么拿到了和离书，她恍惚间觉得挺不真实。王昌原写了和离书后，转头看叶青棠，请求道：“可以帮淑禾写个方子吗？”

他疲惫地开口，几天经历了两次家人遇险，他觉着其他的都不要紧，什么家族面子、王家名声，既换不了他爹的健康，也不能抵淑禾的命。徐冬娥要和离书，他写就是，至于王家的族叔耆老怎么想，他暂时顾不得了。叶青棠摆摆手，面上也没什么表情，道：“她现在身子很弱，我刚刚给了一次药又施了针，等缓过三日才可以吃些调养的药，这几日先不要急着进补，吃一些清淡的。”

“到时候你到城里医馆找人开就好，我就不开了。”

“记清楚啊，特别是你娘，要心疼闺女给她小补大补的，再吃出什么问题来，你们自己负责。”

叶青棠怕梁氏听不到，还特地往大声了指明了说，把王昌原惊得赶紧把门关上。“好，记住了记住了，你小声些。”

王昌原也听出来叶青棠这是说淑禾已无大碍了，声音里透出一股轻松。两人各自沉默着，叶青棠收拾药箱子，王昌原杵在她身后看着她发呆。没人注意到关上的门又被人推开了。“你这个黑心的恶妇，竟哄我儿子给你写和离书！”

“我没说过明天要他休了你吗，你想拿和离书，休想！”

梁氏不知何时又跑到屋子里，本来是想过来问问不能进补，那喝鸡汤行不行，谁知看到徐冬娥凑在窗边看和离书，气愤地冲上来就抢。徐冬娥来不及收回，叫她抢着撕下一半，当场愣住，眼里立时浮上怒意，瞪着王昌原。“娘——！”

“您能不能别闹了？”

王昌原掩下眼中对叶青棠的渴望，大步上前，又把梁氏半哄半拖拉了出去。屋子外边传来梁氏的呜咽和捶胸顿足声，把徐冬娥惊得睁大了眼睛，她没见过这样的王昌原，动作有些粗蛮，以及他刚刚转过头来时来不及藏起来的，对青棠的渴求……“对不住，不如我晚些再给你写一张。或者明日你们再过来，我肯定会写的。”

王昌原安置好梁氏，重新弄回到屋里，舔了舔嘴唇，搓着手道。“不，你现在就写，我们拿了就走。”

徐冬娥拉住叶青棠的手，悄声往前站了站，把她挡在身后，坚定道。叶青棠感受到她的紧张，也回握住她的手，说道：“现在就写吧，写清楚了我们就走，后边就不麻烦你们一家了。”

王昌原看着她们两个，一时无话，叶青棠开口后，他还是低头走到桌边，重新写了一张和离书，等墨迹晾干，拿给叶青棠。叶青棠前边的徐冬娥一把抓过来，简单折几下收好，拉上叶青棠就走。逃也似的出了王家门。一路她都走得极快。叶青棠一路小跑快步跟上，两人还没到家，外边已经全黑了。空旷的村路上只有她们赶路的脚步声，和她自己因为走得太快的急喘声。天上没有月亮，显得周遭格外的黑，细细的雨丝飘下来，触到皮肤上凉凉的，叫人不时打个激灵。她气喘吁吁地想叫徐冬娥慢些，抬头却在前面的小路上看到提着灯笼走来的萧瑾。暖黄的光晕照亮他身前一小圈地方，萧瑾的鞋子踏过水洼，带起几片细碎的草叶，在昏暗的雨夜里格外有一种安宁之感。“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到家，马姨让我来接一接。”

他臂弯里挂着两件斗篷，是马氏用叶青棠上次买回家的布匹新做的，上边带着兜帽，可以挡风，也可以遮一遮雨丝。萧瑾递过去斗篷，朝后边的黑暗里看了一眼，转身陪在叶青棠身边，跟她们一道往家里走。自萧瑾来了后，徐冬娥也不急着赶路了，直到进了叶家的门，她才小声地凑在叶青棠耳边告诉她，刚才她发现出门后，王昌原一直偷偷跟在后头，又不现身藏在黑暗里，她耳旁全是除了她俩以外的多余的脚步声，心里害怕，所以才走得快。叶青棠听了不甚在意，王昌原有何可怕，她点点头宽慰道：“没事了，我们到家了。”

“不管他想干什么都不怕。”

说完就领着徐冬娥一起进了灶房。灶房里阿娘点了好几根蜡烛，把屋子照得亮亮的，灶里的火还在烧着，不时添出火苗，上边的大锅里是放了药浴包的水，阿娘特地煮了给她们两个夜里泡澡的。叶青棠脱下斗篷挂到墙上，坐到桌前，贺大叔和阿栎没留下吃完饭，萧瑾送她回来后也回药田去了。她和阿娘、言安、徐冬娥以及躲着李秧儿不肯回去吃饭的叶言山，五个人挤在灶房里，吃着热乎的饭菜，边说边聊，徐冬娥紧张的神色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渐渐露出了笑脸。外边的雨势渐渐大起来，但锅里冒着热气蒸腾出好闻的药香气，又让微凉的夜晚变得没有那么冷了。叶家的屋顶上，萧瑾带着斗笠坐在黑夜里，斗笠的帽檐压得很低，犀利的眼眸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大树，树干后面的人已经躲着很长时间了，一直不动，就这么探着半个脑袋，呆看着叶家的大门……同样的雨夜里，白玉芙的屋舍里则没有那么轻松，吴俊深坐在太师椅里，手里端着热乎的茶浅浅喝了一口，盖上茶碗盖搁在一旁的小几上。“你上次说还有后招，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的后招到底是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我、我确定前几日叶青棠那个女人的药材供应的确出了问题，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后来又续上了……”地上跪着的人眼里装满了无措和惊慌，混乱答道。“所以你的后招就是，她依旧给玉罗堂备足了货，跟着玉罗堂的其他商家也依旧赚得盆满钵满？”

吴掌柜一拍桌子，把地上的人唬了一跳。“滚出去，没用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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