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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重云寺一夜（第1页）

他迎头便看到平日端庄娴雅的王慈之疯了般抱着一尊雪白的佛像四处躲闪，徐墨灵跟云橙二人小心绕到她身后，云橙等不及刚要上前，王慈之便张开嘴大力地嘶吼着逼退她，眼底红如血，鼻尖冒汗，口角有疮，整个人发疯如幼豹。

如果不是那张脸属于王宥之看了十多年的至亲，他根本就不会联想到是她。

强忍住内心的恐慌，拉住徐墨灵问话，手心瞬间一滑：“小灵儿，这……”

徐墨灵张开双手看着指缝间白色、油腻的猪油，无奈道：“她将厨房所有的猪油都要了过来，然后涂到了佛像上。她说，连神佛都像是猪油蒙了心，才让她们度过那么一夜……”

王宥之不可置信地扭头又看了阵发疯的王慈之，吩咐兰亭给徐墨灵递上一块打湿的毛巾，又道：“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重云寺离家不过十里，家里长辈们与寺里来往较多，慈之从小到大不知在那儿度过了多少时日，可这次竟然……”

那个房间，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让人突然之间性情大变，跟丢了魂一般。

再联想到王慈之念叨过的，那晚房间进来一个男子，更是觉得头皮发麻，不忍细思。

趁云橙背后突袭，双臂死死扣住王慈之的空当儿，王老夫人才敢在随英的搀扶下，一步一哭地挪到了王慈之身边，张手握住她的肩膀道：“儿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谁能跟娘说清楚？”

王慈之听到亲娘的声音，分散的瞳孔慢慢敛回一些，意识短暂清醒，但很快又被泼面而来的恐惧占据，嘴巴张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小声道：“娘……娘……我怕……”

杜老夫人在旁看着这对儿母女，联想到自家女儿，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冲过去大声问话道：

“慈之啊，我也是看着你跟若深从小玩到大的，你可知我儿若深在哪里？”

王慈之听到“若深”这两个字，嘴唇一白，两个眼眶霎时噙满热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小声嗫嚅道：“若深……快痕……若深……快痕……”

王老夫人听到这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瞪着一双泪眼看着杜老夫人道：“慈之身边的丫头快痕也没有回来！你去各府问话的时候，可有注意到姑娘们身边的丫头都在不在？”

杜老夫人当即在脑中努力回忆着今天在各府奔波问话的一些细节，良久，突然抬眼道：“不在！她们全都不在！”

王老夫人心里一沉：难道是奴才反主？

杜老夫人望着王老夫人的面色，心里也嘀咕了这么一句，但很快推翻了：“不是，应该不是！这些丫头们虽说都是贱籍，可左右都有府里帮衬着，家里更以她们养家糊口为荣，上赶着不被撵出府才是正经，怎么可能会合谋做这样的事？”

话虽如此，但心里到底是害怕，声音一直都是打着颤的。

“哼，我不管，横竖你们王家是这次主事的，还不快快派人主持这个公道？”站在门口的杜少卿脾气急，实在等不了与这群妇人们就这样瞎磨着，终于出声了。

王老夫人回头朝自己府上的人身上看了一圈，目光落定到王宥之身上。

王宥之急忙站到杜少卿身前拱手道：“杜伯伯别气，我这就带人去重云寺，这些事不查清楚，我断不会擅自回来复命！”

杜少卿扫他一眼，依旧是冷哼一声，但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王老夫人看着眼前这对儿女，一个是神志不清，另一个是只身犯险，头疼得只能闭上眼睛稍缓一阵。

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道：“公子还是别去了。眼下小姐情况不善，老夫人受了刺激，恐怕要找盛大夫过来留住一段时间了，王大人不在，只剩你在府里主事，你若是去重云寺，这一大家子可没有好路子了。”

王宥之看着徐墨灵，脑中仔细揣摩她的话，发现她说到了全部要点。自己这一去，恐怕这几日是不会回来了，娘和妹妹都病着，父亲又不在家，这可如何是好？

思虑间，但见徐墨灵已经走到杜少卿跟前主动请缨：“大人，我是王家的门客徐墨灵，这回府上确实是离不了人，我妄自在您这儿讨个薄面，准许我代替王家去重云寺调查这件事。”

杜少卿看着徐墨灵眼生，但多少也听说了王家新得了个小门客，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个在大街上对峙曹衷、去花舫跟赵大人一起对阵曹良的那位？”

“正是。”这外人果真是只敬历史不敬人。幸得徐墨灵有那么几分可圈可点的历史在身上，否则连说话的地位都没有。

终于，杜少卿松了口，抬手道：“去吧去吧，反正都是王家惹出来的祸，就该让你们王家的人来背！”

说罢，掉头就回去了。

杜老夫人收拾下帕子、裙摆，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王老夫人在随英的搀扶下直起身，伸手叫来徐墨灵道：“小灵儿，这事凶险，我知你想将这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好叫我宽心。可去重云寺设宴，本就是我这老婆子的主意，怪不得你，你只在家里照顾好慈之，就是为咱们府上好了。去重云寺一事，依旧让宥之去！”

王宥之也认真道：“你来我家是做门客，不是来顶包的。这事横竖跟我家脱不开干系，我是家里的长子，就应当由我出面认下，其它的，待我查清楚再说。”

徐墨灵被这母子俩的侠义之气触动到，回头看一眼云橙，反而更打定了主意：“夫人，我是门客，理应凡事冲在前头。此时不出面，难道只安心待在府里养老吗？还有王公子，我有云橙托给你照顾，你也算是帮我一个大忙，就让我去吧！”

王宥之一个激灵，知道徐墨灵是给了台阶要自己理所当然地不再出面，可他堂堂男儿，眼下不得不被亲人和云橙掣肘，竟也没办法再跟徐墨灵抢着去揽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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